奇辟
造境無難,驅毫維艱,
猶之理經,繁無用刪。
苦思內斂,幽況外頒。
極其神妙,天為破慳,
洞天清閟,蓬壺幽閑。
以手扣扉,砉然啟關。
奇辟一品,其要在奇,奇故而偏辟。孫過庭論書:至于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初謂未及,中則過者,后乃通會。通會之際,人書俱老。
奇要有平正的基礎。就如同兵法里有: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
出奇制勝,可謂妙也。奇辟之境的達成,始終游走于規矩與突破、傳統與創新之間。石濤“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創作理念,徐渭“狂草入畫”的筆墨實踐,乃至歷代藝術巨匠的探索,都為“奇辟”一品提供了生動注腳。
一、造境無難,驅毫維艱
“造境無難,驅毫維艱”一句,道破奇辟創作中“立意”與“表達”的深層矛盾:構建奇絕的意境或許可憑一時靈感萌生,但將這份奇思轉化為具體的筆墨語言,卻需深厚的功力支撐。這恰是“奇辟”一品的首要準則——奇思易得,奇筆難求,而奇筆的根基,正在于對“平正”傳統的爛熟于心。
見地先到位,工夫還要跟得上。工夫是筆墨修身的關鍵所在。
石濤《搜盡奇峰打草稿圖》局部
石濤在《苦瓜和尚畫語錄》中提出“一畫論”,強調“太古無法,太樸不散;太樸一散,而法立矣”,揭示了藝術創作中“無法”與“有法”的辯證關系。他的《搜盡奇峰打草稿》長卷,堪稱“造境”與“驅毫”完美結合的典范。畫卷中,石濤將黃山的奇松、廬山的飛瀑、長城的雄關等實景熔鑄一爐,構建出“峰巒疊嶂如波濤奔涌”的奇絕意境,這“造境”之奇源于他“黃山是我師,我是黃山友”的深入體察,看似信手拈來,實則是“搜盡奇峰”后的意象重構。
而“驅毫”層面,他獨創的“拖泥帶水皴”以中鋒為骨、側鋒為韻,既保留了董源、巨然水墨皴法的平正根基,又以枯濕濃淡的快速轉換突破程式,筆筆見力卻又處處見奇。這種筆墨的“艱”,正是對傳統筆墨語言的創造性轉化——若無早年對“平正”皴法的千錘百煉,便難有后來“奇辟”筆墨的揮灑自如。
徐渭 墨葡萄圖
徐渭的《墨葡萄圖》則更極致地演繹了“驅毫維艱”的深意。畫面中,串串葡萄以潑墨法寫成,墨色淋漓間見濃淡層次,藤蔓如狂草般盤繞扭曲,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藏書法“屋漏痕”的筆意。
徐渭曾自評“吾書第一,詩二,文三,畫四”,其繪畫的“奇”,根本源于書法功底的“正”。他早年精研王羲之、顏真卿的楷書,筆法扎實穩健,后轉學懷素狂草,將“平正”的楷書結構轉化為“險絕”的草書筆勢。《墨葡萄圖》中那看似隨意的“破鋒”“散鋒”,實則是對中鋒用筆的極致突破,每一筆都蘊含著對“平正”筆法的深刻反叛與回歸。
這種“驅毫”的艱難,在于既要打破常規,又不能脫離筆墨本體的規律——正如孫過庭所言“初謂未及,中則過者,后乃通會”,徐渭的葡萄圖看似“過”于狂放,實則已達“通會”之境,奇辟中暗藏平正根基。
元 倪瓚 琪樹秋風圖
反觀歷代藝術史,凡稱“奇辟”者,無不是“驅毫”功力深厚者。元代倪瓚的“逸筆草草”看似極簡,實則源于對董源披麻皴的精準提煉;明代陳淳的寫意花鳥看似隨意,實則是對黃筌工筆花鳥“骨法用筆”的簡化與升華。他們的“造境”之奇,始終扎根于“驅毫”的平正根基,這正是“奇辟”一品的首要啟示:奇思若脫離筆墨功力,便成空中樓閣;唯有以平正為基,方能讓奇境落地生根。
元 倪瓚 古木竹石圖
二、猶之理經,繁無用刪
“猶之理經,繁無用刪”以整理經典喻藝術創作,強調奇辟之境的達成,需在紛繁傳統中刪繁就簡,提煉精髓。這并非對傳統的否定,而是如石濤所言“借古以開今”,在深刻理解傳統內核后,剝離程式化的“繁”,保留精神性的“簡”,最終實現傳統的創造性轉化。這種“刪繁”的過程,恰是“奇”從“正”中誕生的關鍵環節。
梁楷 李白行吟圖
石濤的藝術實踐堪稱“理經刪繁”的典范。他在《清湘書畫稿》中繪制的山水,既可見范寬“雨點皴”的厚重,又能尋到米芾“米點皴”的氤氳,卻最終熔鑄為自己“萬點惡墨,惱殺米顛”的獨特面貌。
他曾在題跋中明言:“古人未立法之先,不知古人法何法;古人既立法之后,便不容今人出古法。千百年來,遂使今人不能一出頭地也。”這種對傳統的清醒認知,讓他能夠精準辨別何為“繁無用”的程式,何為“不可刪”的精神。
《山水清音圖》中,石濤刪去了傳統山水畫中常見的亭臺樓閣、人物點綴,僅以飛瀑、奇峰、古松構成畫面,卻通過筆墨的虛實對比,營造出“空山無人,水流花開”的空靈奇境。這種“刪”,并非簡單的減法,而是對傳統山水“天人合一”精神的極致提煉——刪去的是外在形式的繁冗,保留的是自然生命力的本真。
徐渭的“刪繁”則更具顛覆性。他的《雜花圖卷》以十二段水墨花卉構成,從牡丹、石榴到葡萄、芭蕉,皆以“狂草入畫”的筆法寫成。傳統工筆花鳥的“勾勒填彩”被簡化為“潑墨寫意”,花瓣的層次、葉片的紋理等“繁”節被大膽刪去,僅以濃淡墨色的碰撞表現物象的精神氣質。
這種“刪”的勇氣,源于他對傳統花鳥“托物言志”內核的深刻把握。徐渭曾在《題墨牡丹》中寫道:“五十八年貧賤身,何曾妄念洛陽春?不然豈少胭脂在,富貴花將墨寫神。”他刪去牡丹的艷麗色彩,卻以墨色的沉郁狂放,寫出了牡丹“富貴不能淫”的精神本質,這正是對傳統“繁無用刪”的最高詮釋——形式的簡化恰恰成就了精神的強化。
從兵法“奇正相生”的視角看,“理經刪繁”的過程恰是“以正合”的積累與“以奇勝”的突破。孫過庭論書的“既知平正,務追險絕”,強調的正是在掌握傳統“平正”法度后,通過“刪繁”剝離非本質因素,讓“奇”的特質得以凸顯。
傅山的草書“寧丑毋媚,寧拙毋巧”,看似打破書法的平正結構,實則是刪去了傳統帖學的甜俗之氣,保留了篆隸的古樸骨力;八大山人的花鳥畫“白眼向人”,刪去了禽鳥的靈動姿態,卻以極簡的線條傳遞出孤傲精神。這些“奇辟”之作,無不是在“繁無用刪”的取舍中,實現了傳統與創新的辯證統一。
三、苦思內斂,幽況外頒
“苦思內斂,幽況外頒”揭示了奇辟創作的心理構想:藝術家需在內心進行長期而深刻的思考積淀(苦思內斂),方能將潛藏的幽微心境轉化為外在的藝術表達(幽況外頒)。這種“內”與“外”的轉化,既是“奇”的孕育過程,也是“正”的功力向“奇”的境界升華的關鍵。石濤的“搜盡奇峰”與徐渭的“嘔心瀝血”,皆印證了這一創作規律。
石濤畫
石濤的“苦思內斂”體現在他對自然的長期體察與對自我的不斷叩問。他一生遍歷黃山、廬山、天臺山等名山大川,每到一處必“坐臥其間,朝夕觀察”,將山川形態、四時變化一一記錄于心。這種“搜盡奇峰”的過程,并非簡單的寫生積累,而是“以心觀物”的內省之旅。
石濤畫
他在《畫語錄·山川章》中寫道:“我一看我都三個了。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脫胎于予也,予脫胎于山川也。”這種主客體的深度交融,正是“苦思內斂”的極致狀態——將外在山川轉化為內心丘壑,將自然規律內化為創作法度。而“幽況外頒”則體現為他筆下山水的獨特精神氣質:《秋林人醉圖》中,石濤以朱砂濃涂紅葉,打破水墨山水的淡雅傳統,畫面中“漫天紅樹醉文章”的熱烈,正是他“老濤今日醉猖狂”的內心激情的外化;《淮揚潔秋圖》中,蕭瑟的秋景與靈動的水紋形成對比,傳遞出“人生忽如寄,天地一蘧廬”的蒼涼與曠達,這正是他顛沛一生的“幽況”在筆墨中的自然流露。
石濤畫
徐渭的“苦思內斂”則充滿了生命的痛感與掙扎。他一生屢遭困頓,八次鄉試未中,入胡宗憲幕又遭牽連,晚年甚至因精神失常殺妻入獄。這些生命體驗被他“內斂”于心,轉化為藝術創作的原始動力。他在《墨葡萄圖》的題詩中寫道:“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詩句中的憤懣與不甘,正是他“苦思內斂”的情感結晶。而“幽況外頒”時,這份情感便化為狂放的筆墨:藤蔓如劍般扭曲,葡萄似淚般滴落,墨色在紙上淋漓滲化,看似失控的筆觸實則精準傳遞出“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悲愴。徐渭的“奇”,從來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生命痛感的真誠外化——他的“苦思”越深,“幽況”越烈,筆墨的“奇辟”就越具震撼力。
石濤畫
這種“內”與“外”的轉化,暗合孫過庭“通會之際,人書俱老”的藝術境界。藝術的“奇”并非刻意求新,而是內心修養與生命體驗達到一定深度后的自然呈現。石濤晚年作品《搜盡奇峰打草稿》的題跋長達千言,既是對創作歷程的回顧,更是對藝術真諦的“苦思”總結;徐渭晚年的《墨花九段圖》筆墨愈發簡勁,看似隨意的點染中沉淀著一生的滄桑。他們的“幽況外頒”,都不是對“奇”的刻意追求,而是“苦思內斂”到極致后的水到渠成。正如兵法所言“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真正的奇辟之境,其源頭不在外在技巧,而在內在精神的深度——唯有“苦思內斂”的積淀足夠深厚,“幽況外頒”的奇境才能生生不息。
四、極其神妙,天為破慳
“極其神妙,天為破慳”描繪了奇辟創作的境界:當藝術探索達到極致神妙之境,天地自然仿佛也會打破吝嗇,將靈感與天機賦予創作者。這種“天為破慳”的瞬間,正是“奇”突破“正”的束縛,實現質的飛躍的關鍵時刻,也是石濤“筆墨當隨時代”與徐渭“無法之法”的核心要義。
石濤畫
石濤的藝術生涯中,“天為破慳”的瞬間往往與對自然的深刻感悟相關。他在黃山寫生時,曾目睹“云氣漲天,山雨欲來”的景象,突發靈感創作出《黃山圖》。畫面中,他打破傳統山水“上留天,下留地”的構圖規矩,讓云霧從山腳直貫峰頂,占據畫面大半空間,山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似有“崩騰欲墜”之感。這種“險絕”的構圖,正是“天為破慳”的生動體現——自然的磅礴氣象打破了他對傳統構圖的固有認知,讓筆墨得以突破程式。石濤在《畫語錄·氤氳章》中寫道:“ 筆與墨會,是為氤氳;氤氳不分,是為混沌。辟混沌者,舍一畫而誰耶?”他認為,藝術的神妙源于對自然混沌之氣的領悟,當創作者與自然達到“神遇而跡化”的境界,天地自然便會“破慳”賜予靈感,這種靈感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建立在“搜盡奇峰”的“正”功夫之上的“奇”突破。
徐渭畫
徐渭的“天為破慳”則更多體現在情感與筆墨的瞬間交融。他的《墨竹圖》中,竹竿以狂草的豎筆寫成,筆勢如“錐畫沙”般勁挺,卻在中段突然轉折,似被狂風折斷,竹葉以橫掃的散鋒點染,墨色淋漓間見掙扎之態。
這種“奇”的筆墨,源于他“偶見風竹有感”的瞬間觸動——當內心的憤懣與風中勁竹的姿態產生共鳴,天地仿佛打破吝嗇,讓他突破了文同、蘇軾以來“寫竹必先成竹在胸”的傳統,創造出“亂葉紛披,離披倒插”的奇絕形態。
徐渭曾說:“信手拈來自有神”,這個“神”正是“天為破慳”的天機,它不依賴刻意設計,而依賴創作者對生命與自然的真誠感應。他的《石榴圖》中,石榴被畫得“裂口露籽”,墨色濃艷如血,題詩“山深熟石榴,向日笑開口。深山少人收,顆顆明珠走”,將對命運的感慨融入物象,這種“物我交融”的神妙,正是“天為破慳”的最佳詮釋。
從藝術史來看,“天為破慳”的突破往往標志著新藝術范式的誕生。唐代懷素的狂草突破了王羲之草書的“平正”規范,其《自敘帖》中“驟雨旋風”般的筆勢,正是對書法抒情性的“破慳”突破;梁楷的減筆畫打破了工筆人物的細膩傳統,《潑墨仙人圖》以寥寥數筆勾勒出仙人的醉態,開啟了寫意人物的新境界。
梁楷《潑墨仙人圖》
這些突破都印證了“極其神妙,天為破慳”的真理:藝術的“奇”不是對傳統的否定,而是當創作者對“正”的掌握達到極致,天地自然便會賦予其突破的力量,讓“奇”的光芒得以綻放。正如兵法“奇正之變,不可勝窮”,真正的奇辟之境,永遠在傳統與創新的邊界上,等待“天為破慳”的天機降臨。
五、洞天清閟,蓬壺幽閑
“洞天清閟,蓬壺幽閑”以道教仙境喻奇辟之境的品格:奇辟之作雖看似“偏辟”,其內核卻如洞天仙境般清幽靜穆,如蓬壺仙島般空靈閑逸。這種“奇”中的“靜”與“險”中的“閑”,正是奇辟之境超越表面怪異,達到更高層次“平正”的體現,也是石濤與徐渭作品中“狂放中的內斂”的深層內涵。
石濤晚年常以“清湘老人”自稱,其作品中的“幽閑”之氣,正是歷經世事滄桑后的精神超脫,他的“奇”越烈,“閑”越真,恰如“蓬壺幽閑”的仙境,在奇絕中藏著永恒的寧靜。
徐渭的作品則在狂放中暗藏“幽閑”。他的《墨荷圖》以潑墨法畫荷葉,墨色濃淡交織,似有“狂風驟雨”之勢,卻在荷葉間留白處畫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筆法纖細輕柔,與荷葉的狂放形成鮮明對比。題詩“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在豪放中透出溫柔。
這種“奇”中的“閑”,是徐渭內心矛盾的藝術外化——他以狂放筆墨宣泄憤懣,卻以細微之處留存對美的向往。他的“奇辟”從不以怪異取勝,而在狂與靜的張力中,傳遞出生命最本真的“幽閑”。正如八大山人的“魚鳥白眼”,看似孤傲怪誕,實則藏著對自由的向往,他們的“奇”都指向一種精神的“蓬壺幽閑”。
這種“奇”與“閑”的統一,恰是孫過庭“既能險絕,復歸平正”的終極體現。最高層次的奇辟,不是停留在“險絕”的表面,而是在突破之后回歸精神的“平正”。傅山的草書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字字有篆隸的根基,狂放中見古樸;吳昌碩的花卉看似“金石入畫”生硬,實則筆墨蒼勁中藏著“與古為徒”的閑逸。他們的作品都證明:“洞天清閟,蓬壺幽閑”的境界,才是奇辟之境的真正歸宿——奇是路徑,閑是本質;偏是形式,正是內核。
六、以手扣扉,砉然啟關
“以手扣扉,砉然啟關”以叩門開門的意象,象征奇辟創作的頓悟瞬間:當創作者以真誠與功力叩擊藝術之門,靈感與真理便會如“砉然啟關”般豁然顯現。這一過程既是個人藝術的突破,也是對傳統的創造性傳承,為后世藝術探索提供了永恒啟示。
石濤的“叩扉”之路,是對“搜盡奇峰”與“一畫論”的畢生踐行。他早年遍臨歷代名家,打下“平正”根基;中年遍歷山川,積累“險絕”素材;晚年融會貫通,終達“通會之際”。《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創作,正是他“叩扉”多年后的“砉然啟關”——他將對傳統的反思、對自然的感悟、對人生的體驗熔鑄于一卷,既確立了“借古開今”的創作路徑,又開啟了中國山水畫“師法自然”的新維度。這幅作品如同一扇“啟關”的門,讓后世藝術家明白:奇辟之路不在模仿古人,而在以真誠之心叩擊傳統與自然之門。
徐渭的“叩扉”則更具悲劇色彩的力量。他一生困頓卻從未放棄藝術探索,在書法、繪畫、詩文領域不斷突破。《墨葡萄圖》的創作,正是他對命運與藝術雙重“叩扉”后的“啟關”——他打破了詩書畫的界限,將情感、筆墨、文學熔于一爐,開創了文人寫意畫的新范式。徐渭之后,鄭板橋、吳昌碩、齊白石等都受其影響,在“叩扉”中尋找自己的“啟關”之路。鄭板橋曾刻印章“青藤門下走狗”,正是對徐渭“啟關”意義的最好認可。
從更廣闊的藝術史視角看,“以手扣扉,砉然啟關”是所有藝術突破的共同規律。王羲之在蘭亭“醉后作序”,突破楷書規范寫出“天下第一行書”,是“叩扉”后的“啟關”;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悟草書筆法,是“叩扉”后的“啟關”;梵高在阿爾勒的陽光下創作出《向日葵》,同樣是對生命與藝術“叩扉”后的突破。這些“啟關”的瞬間,都印證了“奇辟”一品的終極真理:奇從不憑空而來,它是對“正”的深刻理解,是“苦思內斂”的積累,是“天為破慳”的饋贈,更是以真誠之心“叩扉”后的必然。
石濤畫
二十四畫品“奇辟”一品,以“奇正相生”為核心,構建了一套完整的藝術創作體系。從“造境無難,驅毫維艱”的筆墨根基,到“猶之理經,繁無用刪”的傳統重構;從“苦思內斂,幽況外頒”的內省外化,到“極其神妙,天為破慳”的天機突破;從“洞天清閟,蓬壺幽閑”的境界品格,到“以手扣扉,砉然啟關”的頓悟傳承,奇辟之境始終在“平正”與“險絕”、“傳統”與“創新”的辯證中前行。石濤的“搜盡奇峰”、徐渭的“狂草入畫”,乃至歷代藝術巨匠的探索,都證明:真正的奇辟,不是對傳統的背叛,而是對傳統的激活;不是怪異的炫耀,而是精神的真誠。在今天,“奇辟”一品的智慧依然閃耀——唯有扎根傳統,深入生活,真誠創作,方能在藝術之路上“以正合,以奇勝”,抵達那“砉然啟關”的至高境界。
好,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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