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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文/晏凌羊

01

宋仁宗年間，王安石與司馬光同在包拯手下當差。

有一天，衙門里的牡丹花盛開，包拯很高興，請同事們喝酒。

王安石與司馬光坐在一塊，但二人平日里都不喜歡喝酒。

頂頭上司包拯勸酒，司馬光硬著頭皮喝了幾杯。但是，當包拯給王安石敬酒時，無論他怎么勸怎么說，王安石就是不喝。

這事把包拯弄得極為尷尬，當場下不了臺。

包拯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王安石作為下屬，竟然公然違抗自己。應酬場合也是工作，但王安石居然不肯遵守那套政治潛規則。

可是，不遵守就不遵守了，你能咋樣？莫不成吃了人家？

包拯遇到這種情況，也只是不高興了幾秒鐘而已。他嘆氣道：“介甫不飲酒，如何知飲者之樂？”

說完，他端起酒杯繼續和其他屬下喝酒去了。

后來，王安石和司馬光都當了大官，雖然兩人政見不合，但他們從來不用下三濫的手段攻擊對方。

王安石變法時，司馬光正失意。

有天，他找來志同道合者喝酒，大家輪流坐莊招待別人。

聚會之前，他設定了一套規則，一共有九條，分別是這樣：

第一、按年齡排座次，而不是官職大小。
第二、器具、食物要簡樸
第三、聚會好幾天，但早晚的飯菜不能超過5樣。
第四、菜、果、脯之類，不超過20樣。
第五、喝酒必須干，但是喝多少自己斟酌，其他人不能勸酒，客人也不能推辭。
第六，下酒菜不夠了，可以加一點，不算超標。
第七、輪到誰請客，誰就下個請柬，派人逐家傳遞，客人是否能出席，只需在請柬上注明一下即可。
第八、不要遲到。
第九、違反上述約定的，要罰喝一盅酒。

跟司馬光聚會喝酒的，都是 一群六七十歲的老頭，但是，你看看人家制定的應酬規則，一點都不油膩。

司馬光尚且如此。以王安石的心氣，他也是不大可能支持酒桌文化的。

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包拯手下當差的時候，都是人微言輕的年輕人。

今天的年輕人，請看看那個時代的年輕人。

02

“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這種酒文化，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嗎？

這個真的說不準，但我覺得中國古代這種勸酒、逼迫喝酒之風并沒有現代那么流行。

為啥啊？因為酒是用糧食釀造出來的，而古代相比現在是真的缺糧食啊，只有貴族有資本喝酒甚至喝醉。

先秦時期，釀酒還算是高門檻的技術，而且釀酒會浪費掉更多糧食，酒是很珍貴的東西，被視為神圣的物質，只有在祭祀天地宗廟或者招待嘉賓時才能飲酒。酒也被視為糧食的浪費，所以不允許大量飲用。

關于飲酒，也有很多飲酒禮節。

比如，周禮規定只能在冠禮、婚禮、喪禮、祭禮或喜慶典禮的場合下進飲；敬酒時，遵循先天、地、鬼、神，后長、幼、尊、卑的順序；飲酒時不可發狂，適量而止，三爵即止；在酒筵上要服從酒官意志，不能隨心所欲。

總體來說，不可以浪費，不可以飲酒過度。敬酒的人和被敬酒的人都要起立，還要撒一點酒在地上表示感謝，然后再小口品嘗一下，再說兩句贊美酒的話，最后才喝酒。那時候的酒，濃度也比較低，一般人根本醉不起。

也有“酒德不大好”的權貴，但歷史書或者歷史演義不會放過。

比如，三國的曹植曾經喝酒誤事，而《三國演義》把這個細節嫁接到了張飛身上，有張飛“醉酒誤事丟徐州”的橋段，曹操、孫權都有逼人喝酒的橋段。

西晉的大富豪石崇也會勸酒逼酒，讓家里美女出來敬酒，誰不喝就把美女殺了。因此，有時候逼人喝酒是彰顯權力、官威的體現。

但....之前我們也講過，宋朝時期，包拯曾經勸王安石、司馬光喝酒，司馬光硬著頭皮喝了點，但王安石堅決不喝，包拯也沒有給他穿小鞋。

后來司馬光搞聚會，制定的聚會規則就是“能喝就喝，不能喝不勉強”。

不過，這應該只是很特別的現象。

明朝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倚仗權勢，在酒席上經常強逼人喝酒。如果你不勝酒力，嚴世蕃就會以酒淋人家的身體，或者取下他們的帽子作為酒杯。

清朝官場也有逼喝酒現象，比如翻譯官松筠在和珅倒臺后升官了，別朋友一個知府請去喝酒，還從當地駐軍之中找來一個能喝的副將，三人一杯接一杯喝，結果副將可能飲酒過量，突然心血管之類的疾病去世了。

當然，到了明清時期，釀酒技術大幅進步，酒不如之前那么金貴。

但那時候有沒有大規模形成逼人喝酒的惡習呢？這個只能再考證了。

03

應酬桌上逼人喝酒的本質，是上位者用逼人喝酒來確認自己是不是還能被被人當成爺；下位者則用自虐、自罰喝酒的方式，以表達自己的忠誠和服從.......

現在也有人認為，現代酒桌上把逼人喝酒的惡習歸結于古代官場可能不那么貼切......因為這很有可能是蘇聯傳過來的糟粕。

蘇聯地處北方，天氣寒冷，蘇聯人自古就喜歡飲酒御寒，不，很多時候是酗酒、斗酒。歷史上，俄國人也多次因為酗酒、斗酒壞事，出臺過很多次禁酒令，但基本沒啥用。

愛喝酒，已經植入了戰斗民族的基因。這一法則，甚至被運用在了外交上。

“先喝酒，再談事”，把別人喝趴下了，趁別人稀里糊涂，就更好談事。這種做法，被稱為“烏斯季諾夫法則”?。

現在一個流行的說法是：中國跟蘇聯有過很親密的時期，就跟蘇聯老大哥學喝白酒，然后把酒桌上的糟粕也學過來了，從干部到底層，慢慢流行起來白酒文化。

可我覺得，這根本就是.....放屁。

我們跟蘇聯親密的那幾年，是官員最講紀律、最廉潔、最講究要“為人民服務”的那幾年，當時好多中國人還吃不飽飯，哪有那么多酒可以浪費？

中國人幾千年前就在酒池肉林里玩了，酒可以入詩歌、入小說，根本不需要老毛教。

而權力等級觀念，在中國古代也早就深入骨髓，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逼酒故事傳下來。

所不同的是，能上青史的都差不多是權貴。是現代糧食產量更高了，酒不再是一個稀缺品，飯桌上的酒文化才從上層慢慢滲透到中下層。

糟粕就是糟粕，賴給蘇聯可不大合適。

*作者：晏凌羊，女，80后，中國作協會員，2001年云南省麗江市高考文科狀元。著有暢銷書《離婚七年》《所有的逆襲，都是有備而來》《公文寫作》等暢銷書十幾部以及兒童繪本《媽媽家，爸爸家》。擁有十幾年金融從業(管理)經驗，現為廣州某文化信息咨詢公司創始人、某文化傳媒公司聯合創始人。出生于云南麗江，現居廣州。樂以文字為窗，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有血有肉，有淚有笑，有錯有對，期待與您共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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