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起來邪乎,發生在光緒年間的青岡山腳下。
村里有個窮書生姓李,大家都叫他李秀才。李秀才三十出頭了還沒成家,成天抱著本破書搖頭晃腦。
那年秋天,李秀才去鄰村以文會友,和幾個讀書人吟詩弄賦忘了時間,回家時天黑迷了路,稀里糊涂來到一處山坳里,天已經完全黑了。
幸好天上出了月亮,看到山坳里孤零零立著一座瓦房,院墻上爬滿了野藤,看著像荒了幾十年一般。
李秀才剛想上前敲門借宿,可院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道縫,里面飄出個幽深的女聲在說:“先生進來避避吧,夜里有狼。”
李秀才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借著月光朝院子里看,只瞅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婦人,一張臉白得像宣紙,眼角卻紅得妖異。
李秀才有點膽怯,本想推辭轉身離開,可一雙腳卻像被拽著似的往院子里走。
進了院子,才發現院里積滿了落葉,踩上去沒有半點聲響,真是奇怪得很。墻角還堆著一些破爛陶罐,里頭插著干枯的野菊,花瓣一碰就成灰。
婦人倒了碗水,遞給李秀才,李秀才接水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了她的手指尖,只覺得她的指尖涼得像冰塊。
“我姓柳,守寡三年了。”陌生婦人說話時一直低著頭,頭發遮住半張臉,“先生要是不嫌棄,今夜就住東廂房。”
李秀才喝了水,很快就覺自己的身子有點發飄,腦子也暈乎乎的,于是倒頭便睡。
到了后半夜,李秀才忽然醒了,清晰地聽見西廂房有動靜,像是有人在低聲地地哭泣。
這時候了李秀才的酒意還沒有全消,仗著幾分酒意摸去了西廂房,發現門沒有閂,一推就開了。
這才看到柳寡婦正坐在床邊抹淚,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得她脖頸子白森森的。“先生怎么來了?”她聲音發顫,伸手去拉李秀才。
李秀才心猿意馬,伸手去摟她,卻摸了個空。他手往下一滑,正按在床沿上。頓時覺得冰涼滑膩,低頭一看,竟是一把銹跡斑斑的屠刀!
刀把上還纏著幾縷黑頭發,黏糊糊的像是血痂。更怪的是,刀身明明沒沾月光,卻泛著青幽幽的光,照得他手背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啊!”李秀才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外跑。剛到院子,就見柳寡婦飄到了半空里,頭發直豎起來,嘴里嘶嘶作響:“陪我做個伴兒吧……”她的臉忽然裂開道縫,從額頭一直到下巴,里頭沒有血肉,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蟲在爬。
李秀才嚇得魂飛魄散,閉著眼往大門外沖去,不知被什么絆了一跤,重重摔在門外。
爬起來再回頭時,那瓦房竟憑空消失了,原地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頭,碑上刻著“柳氏之墓”,旁邊扔著把生銹的屠刀——正是他方才摸到的那把。墳頭前還插著個歪歪扭扭的木牌,寫著“夫君張屠戶之位”,看木料倒像是新刻的。
李秀才連滾帶爬跑回村里,天亮后才敢跟人說。村里老人一拍大腿:“你小子命大!那柳寡婦十年前被她漢子殺了!
張屠戶是個賭徒,輸光了家產就把媳婦宰了,拋尸在后山,自己跑了沒影。那瓦房原是他們家,燒過一場大火,早成了平地!”
“可我明明摸到屠刀了……”李秀才捂著心口直喘。
“那刀是張屠戶的!”老人捻著胡子,“前陣子有人在墳后挖野菜,看見刀插在土里,想拔沒拔動,還說夜里總聽見墳頭有人哭,喊著‘還我公道’。”
李秀才這才明白,柳寡婦不是要害人,是引他發現屠刀。他趕考回來后,特地請了縣太爺帶衙役來挖墳。
果然在柳氏棺木旁,挖出了一具男尸,脖子上有刀傷,正是當年跑路的張屠戶——想來是他殺了媳婦后良心不安,回來祭拜時被什么絆住,死在了墳邊。
后來縣太爺判了張屠戶“暴尸荒野,永不入葬”,又給柳氏立了塊新碑,寫著“節烈柳氏之墓”。李秀才自己掏錢,請了道士做了場法事,超度柳氏的冤魂。
打那以后,青岡山再沒出過怪事。倒是有趕夜路的人說,夜里經過那片墳地,能看見個穿素衣的婦人在月下縫補,見了人還會低頭笑笑,那笑容里,再沒了半分怨毒。
而李秀才呢,后來中了舉,娶了個賢惠媳婦,逢年過節總帶著紙錢去柳氏墳前祭拜,說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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