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歷年間,姑蘇城閶門外有戶姓柳的大戶人家,家主可是江南有名的綢緞商,當家的柳德昌三十好幾才得了個兒子,取名柳承宗。
柳承宗這孩子一出生就是個“怪胎”,他的眉心上有顆紅痣,哭起來的聲音不是哇哇的乳聲聲,倒像春蛇吐信發出的“嘶嘶”聲,街坊們背后都叫他“小蛇崽”。
柳承宗三歲那年,柳德昌帶他去玄妙觀趕廟會。路過放生池時,孩子突然掙脫他爹的手,“撲通”一聲跳進了滿是烏龜的池子里。
等家丁把他撈上來,渾身水淋淋的柳承宗卻不哭不鬧,手里卻攥著一條兩尺見長的青蛇。更不可思議的是,那條青蛇還在他懷里乖得像根綢帶。
“這可邪門了!”柳德昌嚇得魂飛魄散,要把兒子手里的蛇搶走扔出去。
可柳承宗突然張嘴咬住了爹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一樣滲人。
柳德昌這才發現,兒子的瞳孔在陽光下,竟然變成了細細的一條線。
自此之后,柳家的怪事就不斷。自家綢緞莊里的絲綢,總被什么東西咬出很多細密的小洞,糧倉里的米缸,每晚都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更怪的是,柳夫人養在院里的蘭花,每次開花都朝著柳承宗的臥房彎腰,像是一群朝圣的信徒在朝拜。
有一天晚上,柳德昌被尿憋醒去上茅房時,撞見兒子光著腳在院里爬,脊梁骨上竟鼓起一排鱗片狀的疙瘩。
這一下,就算柳德昌再如何大意,也知道兒子身上有問題了。于是,柳德昌花錢請來玄妙觀的清玄道長,在家里做法驅邪。
老道圍著孩子轉了三圈,捻著胡須說:“這孩子是玄門的蛇仙投胎,前世修行時遭人陷害,今生特意來尋因果的。”
柳德昌撲通跪下求破解之法,道長嘆氣著說道:“蛇性至陰,卻也恩怨分明。你且記著,不可讓他見雄黃,更不能強逼他做不情愿的事,待他滿了十六歲,那年自會有分曉。”
轉眼到了萬歷二十三年,柳承宗長成了一個俊朗少年,只可惜性格孤僻,總愛往城外的石湖跑。
石湖里有座蛇王廟,破敗得只剩下半尊石像,柳承宗卻常搬著書本去那兒,一坐就是一整一天。
這年夏天,姑蘇府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石湖都干涸得見了底,百姓們排隊去蛇王廟求雨,卻只等來個游方術士。
那術士說,蛇王廟的石像鎮壓著水脈,要劈開石像才能引龍降雨。
村民們被大旱鬧得沒了主意,只想著盡快降雨保住收成,竟然真的拿著鐵釬鑿了起來。
柳承宗不知道怎么得知了這個消息,急急忙忙就往蛇王廟趕。
等他趕到時,石像的蛇頭已經被鑿掉了半塊。柳承宗突然捂著心口疼得蹲在地上,脊梁骨上的疙瘩又鼓了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住手!”他嘶吼著朝鑿石像的鄉民撲過去,聲音里竟帶著蛇信的嘶嘶聲,“這不是蛇王,是護水的青鱗仙!”
一旁的術士發出冷笑:“黃口小兒懂什么?再敢阻攔,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術士手腕一翻甩出一把雄黃粉,全部撒在柳承宗的身上。
柳承宗頓時像被火燙到一般,渾身冒出白煙,疼得在地上打滾。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被鑿破的石像里流出碧綠的汁液,滴在干裂的湖底,詭異地冒出一串串水泡。
柳承宗忍著疼爬過去,指尖剛觸到汁液,天空“轟隆”一聲劈下一道驚雷,他眉心的紅痣突然炸開金光。
村民們看得呆了,只見柳承宗的影子在雷光里飛速變大,沒幾下就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青蛇,
青蛇盤旋著沖上云霄,緊接著狂風大作,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石湖里的水肉眼可見地漲了起來,落在鄉間地頭,干裂的田埂“滋滋”地冒著水汽。
雨停后,柳承宗躺在湖邊人事不省,脊梁骨上的疙瘩消失了,眼神也變得溫和。
不知什么時候,玄妙觀的清玄道長來了,他站在柳承宗旁邊,捋著胡須道:“前世,他是守護石湖水脈的青鱗蛇仙,被這術士的師父用符咒鎮在石像里。如今你們替他破了符咒,還了水脈清明,因果已了。”
那術士早嚇得癱在地上,原來,他師父當年為求富貴,盜走蛇仙內丹獻給貪官,又怕蛇仙報復,才設下這鎮壓之計。
如今真相大白,村民們把術士捆了送官,又重修了蛇王廟,唯一的變化,就是廟里的石像換成了手持書卷的少年模樣。認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就是柳承宗的模樣。
柳承宗后來成了姑蘇有名的善人,開了二十幾處粥棚,還主持疏浚了石湖的水道。
有人說,他偶爾還會去湖邊,夜深人靜時,能看見一條小青蛇趴在他肩頭,像是在聽他讀書。
直到五十年后,柳承宗無疾而終。出殯那天,無數青蛇從石湖里游上岸,盤在靈柩四周,待棺木入土,又悄無聲息地退回水中。
從此,石湖再也沒鬧過旱災,岸邊的柳樹上,年年春天都開滿雪白的花,遠遠望去,就像是蛇仙蛻下的銀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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