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候夜逾靜,空林惟鳥喧。
空亭歸杖屨,煙靄隔西原。
沈周。
風呼啦啦地吹著,夜越發地靜了。林子里空寂寂的,鳥兒鳴叫幾聲,是那么地清晰。空亭子等待著歸人,那歸人在哪呢?是不是在那煙波微茫的西邊的原野上呢?
荒寒之境越發地濃烈了,可能這是最與云林的心切進的一次吧。溫暖平和的沈周,這一次終于不一樣呢?他還是那個石田先生嗎?
中國美學的“荒寒”絕非蕭瑟枯寂,而是“寒中有暖,寂中有生”,是對生命本真狀態的回歸。
倪瓚的山水亦善用“靜中藏動”,其畫中枯木、空亭、寒汀看似孤冷,卻在極簡線條中藏著風的流動、水的清響,正如他筆下“逸筆草草”的荒坡,留白處暗含天地呼吸。沈周的“鳥喧”與倪瓚的“空寂”,都在“荒寒”的基調中保留了生命的呼吸感:前者以鳥鳴顯山林之靜,后者以留白納天地生機。
題跋中“空亭歸杖屨”一句,將人的存在輕輕嵌入荒寒之境——暮色中的空亭本是孤寂的象征,卻因“歸杖屨”(拄杖者歸來)的意象,添了幾分人文暖意。沈周的荒寒從不遠離人,而是人在自然中的詩意棲居,中國文人的荒寒之境,是心靈與天地的對話場,而非隔絕人世的孤島。
畫中無人,策杖之聲已然響起。
真是應了王維的詩歌: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沈周與倪瓚的荒寒之境,雖一偏“暖寂”,沈先生是含人文煙火的,一偏“孤逸”,多顯世外之趣,卻在本質上相通:他們都以荒寒為鏡,剝離世俗的喧囂,呈現天地與心靈的本真。
好,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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