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愿做一枝蓮

——兼評孟德武先生國畫《紅蕖映日》

孫夢成

從小喜歡荷花。老家距離荷塘很近，每逢盛夏金秋，都愛趟水采蓮，紅蕖碧葉，清波夕陽，成為童年最溫馨的記憶。

今年國慶假期，收到曹妃甸籍著名畫家、雕塑家孟德武先生寄來的國畫《紅蕖映日》，打開之后，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整個畫面寬70厘米，高137厘來，幾乎鋪滿整個單人床。整幅畫筆墨淋漓，工兼寫，畫風嚴謹，意境感很強。畫中那枝向左上方盛開的紅蓮，正是我童年時荷塘中荷的樣子。畫中八個不同形狀的花瓣，裹著金色的蓮蓬，每一個細小的花蕊，都似乎傳遞出特有的芬芳，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那盛開的蓮，就像童年時去采蓮。忽然想到，隔了近五十年的時空歲月，一幅畫與一個人的童年，竟以這樣的方式在瞬間拉近，仿佛童年的荷塘就在眼前。

仔細欣賞這幅畫，感覺有五個鮮明特點：

其一，立意高遠，君子之風呼之欲出。中國文人，大多愛蓮，歷代畫家，多愛畫蓮以表君子之志。五代的黃居寀、顧德謙、宋朝的法常、吳炳、趙佶，元代的楊叔謙、張中，明代的陳洪綬、李日華、林良、陸治、呂紀、沈周、徐渭，清代的吳耷、石濤、惲冰、吳振武、胡公壽、趙之謙，當代的齊白石、吳昌碩、張大千、江寒汀、陸抑非、謝稚柳、婁師白、周思聰等一大批畫家，都有經典的蓮畫傳世。他們筆下的蓮花各顯風采，有的潑墨寫意、淋漓酣暢，有的用筆精致、清爽朗健，無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歷代畫家都畫蓮，使得這一文人畫的題材難度加大，不容易出新意。而細觀孟德武先生筆下之蓮，遠中近相映，工兼寫結合，整個畫面疏密得當，空靈處，大片不著筆墨；細密處，枝葉交錯縱橫。最下邊，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一翩翩少年；又往上，正喜紅蓮欲放時，如一蓬勃青年；再往上，一桿紅蕖向日開，如人曠達之中年；最上邊，用虛筆畫的花瓣落盡余蓮蓬，如人之滄桑老年。四處畫蓮，立意明確，意境深邃，恰似君子一生，更無論身處哪個階段，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以畫寓人生，以蓮寓君子，人與畫相對，如與君子相約，令人身心愉悅。

其二，筆墨酣暢，遠近、濃淡、干濕交待清晰。整幅國畫渾然一體、水味很濃，筆墨意趣，躍然紙上。就筆下蓮花及蓮葉、水草、蓮蓬、水波、小魚、太陽的表現看，遠近一目了然，濃淡相映成趣，干濕技法嫻熟，層次感特別明顯，作為典型的工兼寫花鳥畫，繪畫技巧的運用爐火純青。如對蓮花花瓣的表現，色彩鮮明，開合如仙人起舞，既寫實又傳神，對蓮葉以寫意為主，淋漓相間，把宣紙的暈染效果運用到極致；對水紋和小魚的表現，則高度簡約，了了幾筆，計白當黑，便表現出水的形象。畫上幾條小魚活靈活現，使畫面靜中有動、動靜相宜。

其三，構圖嚴謹，向上伸展的力量感充盈畫面。畫面結構上松下緊、左松右緊、遠松近緊。兩朵主荷分別落在畫面的黃金分割點上，并在左上和右下方分別加上成熟的蓮蓬與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以從不同方向來呼應。為防止畫面左上方顯空，題款左上，字與蓮相映成趣，彼此注解。文字解釋畫面，畫面延伸文字，都成為構圖的要素。由于紅顏色比較搶眼，且在構圖中呈左上到右下的現狀分布，為平衡構圖，左下方又添上三條游動的紅色小魚，使畫面更加靈動，富有荷塘野趣。花、葉、魚的不同朝向，使畫面有一種放射型力量，有伸展感，雖未畫出陽光，卻有一種伸展向陽光的力量，展示出一種蓬勃的生命狀態。

其四，虛實相間，詩、書、畫、印完美結合。中國文人畫講究“詩書畫印”四位一體，而這幅畫畫的題款：“翠蓋接天氣清爽，紅蕖映日水寒香”，兩句很有詩情畫意。三行題字筆法蒼勁高古，大小錯落有致。整幅畫，細致處工筆如繡花；粗獷處，落墨任揮灑。最可貴的是畫面動靜結合，看似嫻靜，但讓人能感到陽光拋灑、紅蕖伸展、蓮葉搖風、水波粼粼，蓮葉或卷或伸，魚兒伴荷起舞，水草臨風弄姿，這些都是靜中之動，呼之欲出，讓畫面更具質感，更有生命。整幅畫里用了四枚印章，都很講究，右下角為“如愿”，題款引首章為“形而上”，前款為“儒楓草堂”和“孟德武印”，陰文印，陽文印，方形印，圓形印相互映襯運用得當。

其五，充滿禪意，人生無處不清蓮。蓮花，在中國人心目中是“花中的君子壓群芳”，其象征意義更為深遠。蓮著，廉也。各級從政者無不以廉為要，貪廉只在一念間，榮辱卻是兩重天。但要行使公權力，無論職業，無論高低，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布衣百姓，哪怕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教師、司機、警察、保安，都應一生守清廉，心中時刻有蓮花綻放。家中廳堂或辦公室如果掛上一幅清蓮圖，可言志，可提醒自己時時刻刻嚴以自律，不染淤泥，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謂人生一件雅事。此外，蓮花還象征智慧，象征正知正覺，與蓮為伴更能達清凈的境界。蓮是一種生命的態度，既不執著于世俗的有，也不沉溺于虛無的空，而是在有與空之間找到平衡，實現內在的和諧與超越，實現內心的清凈與覺悟。荷花的每一次綻放，都是對生命無常的深刻提醒。這幅畫中的蓮初生、生長、盛開、凋零，表現得淋漓盡致，畫出了禪境，指導了人生。

一幅好畫，值得珍藏，更值得傳世。靜靜的深夜，我對著孟德武先生的《紅蕖映日》靜坐，心入了畫，畫入了心，相看兩不厭，畫上四朵蓮，心也成一朵蓮,五蓮相接。我想，這也許就是一種禪境。遇到這樣一幅佳作，既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緣。

名師介紹

孟德武

字泓博，孟子第77代孫，1967年生于河北唐山，現居北京。雕塑家、書畫家，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雕塑學會會員，中國工藝美術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河北美術家協會會員，河北美術學院客座教授，海外華人美術家協會雕塑院研究員,獲得全國城市雕塑創作設計資格證書。曾先后就學于中國美術學院雕塑系，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工藝系,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美術學部雕塑高研班,清華大學中國畫高研班，中國人民大學書法、篆刻高研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