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梁啟超出現尿血的癥狀,他不顧朋友們的反對,毅然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并于3月16日切除了腎臟。可沒想到,手術出了紕漏,好腎被割掉,只能靠一顆壞腎活著,可他卻不許家人聲張。
袁克定曾公開評價梁啟超,稱其“得渠一言,賢于十萬毛瑟也”。梁實秋回憶聽梁啟超演講時的感受:一個短小精悍的禿頭頂寬下巴的人物,步履穩健,風神瀟灑,光芒四射。并且開場白極為短暫,自負中也不失謙遜。
在梁啟超成為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的導師之前,清華大學從體制上來講還是作為留美預備學校設置的,比如梁啟超的三位公子都是先后入清華,而后赴美留學。
所以那時候清華大學和北大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北大在校長蔡元培的積極倡導下,專心研究學問,創建了國學門,開創了在大學里設立專門的研究機構研究學問的先河。而清華在中華傳統文化知識的傳播方面就相對薄弱。
眼見著北大做學問做得如火如荼,清華大學也意識到應該對國學重視起來,并且著手籌備清華的國學研究院。也就是這個契機,梁啟超接到了清華的聘用書。因為梁啟超和清華的淵源很深,他幾乎毫不猶豫并十分欣喜地赴任,成為清華影響深遠的四大導師之一。
另外三人,其中一個是王國維,雖百般猶豫和曲折,最后還是來到了清華校園,第三人本該是國學大師章太炎。
但是章太炎和梁啟超的關系劍拔弩張,起因是康有為。章太炎多次發表反對清朝的言論,大家也知道綽號章瘋子的章太炎,不僅毒舌而且出口很刻薄,他要是討厭誰,一支筆寫得你無地自容。康有為就授意大弟子梁啟超,不要發表章太炎的文章。
章太炎十分不悅,后來又因康有為常自比孔子,還認為自己的弟子們都超過了顏回、曾參,章太炎哪能放過譏諷他的機會,借著酒話說得很難聽。梁啟超為了替老師出頭,帶著人去找章太炎要個說法,雙方發生了一點沖突。
光梁啟超一人也就罷了,先與梁啟超接到聘書的王國維和章太炎也不太對付。王國維是個老學究,倒不精于這種人際關系,主要是章太炎覺得甲骨文什么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很可能是人為造假。王國維可是因為殷商甲骨而聞名的。
章太炎一聽說四個導師里有倆是討厭的人,干脆說啥也不接受。于是,這個導師的名頭輾轉落到了“漢語言學之父”趙元任的頭上。
最后一個導師37歲的陳寅恪,至此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四大頂梁柱齊了。
四大導師為學問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同時也為各行各業培養了許多優秀的人才。
梁啟超在病重之前,還參加了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婚禮。在婚禮上,他對有夫之婦的陸小曼和原本有婦之夫的徐志摩并沒有給什么好臉色,席間還呵斥二人用情不專。徐志摩紅著臉低聲求梁啟超:老師,給學生留點顏面吧。
可見梁啟超為人之正。
1926年,梁啟超因尿血久治不愈再次被送到醫院。那時西醫在中國還未落地生根,世人仍有諸多偏見。梁啟超覺得科學要進步,要接納,要包容,不能一味地抵觸外來事物。他不顧朋友們反對堅持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并在一個美國醫生做助手的情況下,做了切割腎臟的手術。
然而,這場手術最終出了烏龍,好腎沒了,梁啟超卻要靠著壞腎活著,病沒治好,身體反而更加糟糕。
醫院說檢查的時候發現右腎有個黑點,懷疑是腫瘤所以切掉了,可事后發現尿血依然存在,而且的那個并不是惡性瘤,只是一個小腫塊。至于尿血,醫院定義為無緣由。梁啟超畢竟是公眾人物,這一下子將協和醫院推上了風口浪尖。
徐志摩等人為梁啟超出氣,更是多次發文指責協和讓梁啟超“白丟了腰子”。
但梁啟超卻沒有過多怪罪協和,反而出面替協和澄清,他說:“不要道歉,不要賠償,出院后我還是繼續吃協和的藥,其實比沒做手術之前有好一點,我想要肯好好休息,也許就能康復。右腎到底該不該割掉,我們都是門外漢,無法判斷。”
“那時候診察確定矛盾在右腎,割掉也是沒有問題,如今看右腎無罪,也許也只是它罪不至死,但也不至于說醫生草菅人命。我希望社會不要借我的病,生出反動的怪論,阻礙中國醫學進步。”
梁啟超以極其包容的心態,寬宥的協和的這次醫療事故。只因為他認為醫學也是科學的一種,人類文明進步就是在錯誤中不斷成長和進步。西醫這時還沒落地生根,若借他病的契機,更加讓人們反對和質疑西醫,未必是好事。
梁啟超格局之大,想得如此深遠,令人敬佩,而這次“白丟腰子”的代價就是他的生命。緊接著就是王國維的猝然跳湖,原本身體就不濟的梁啟超悲痛過度,徹底垮了,幾次住進醫院靠輸血維持。
1929年1月梁啟超在北京協和病逝,清華四大支柱兩根已轟然倒塌,六個月后,清華國學研究院宣告解體。
本文素材來自紀念西南聯大成立八十周年而出版的《南渡北歸》一書。
那段歷史是悲愴的,他們的精神是令人敬仰的。
我最為觸動的,是物理系教授趙忠堯和梁思成在日軍的眼皮子底下偷運出的一壇鐳。
“趙忠堯把盛裝鐳的鉛筒放到一個咸菜壇子里,夾雜在逃難的人群中向長沙進發,為躲避日本軍人與偽軍的盤查,他絞盡腦汁,風餐露宿,晝伏夜行,幾乎丟掉了所有的行李,只有手中的咸菜壇子與他形影不離,雙手磨出了道道血痕。當破衣襤褸,蓬頭垢面的趙忠堯拄著一根木棍,手提著咸菜壇子,晃晃悠悠來到臨時大學辦事處報到時,工作人員認為是一個乞丐未加理睬……趙忠堯一聲低沉沙啞的梅校長,梅貽琦先是一驚,繼而淚水涌出了眼眶。”
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躍然紙上,他們的偉大應該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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