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葉
1
本文接今天的頭條次條內容。
西門慶偶爾出現,看著后臺數據飆升的曲線,嘴角含笑,眼里,是獵人欣賞獵物的表情。
張文遠用我的名義借了大筆網貸,在離市區不遠的一個新樓盤租下了一套精裝修的小公寓。
美其名曰“工作需要”、“提升形象”。
搬離潮濕擁擠的宿舍八人間那天,李梅擔憂地看著我:“阿蓮,你……你變了。那地方看著好,可,總感覺不太踏實……”她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你自己小心。”
公寓很新,有明亮的落地窗,柔軟的沙發,干凈的大浴室。
但我住進去的第一晚,就失眠了。
環境變好了,我的心卻越來越亂。
總是會想起直播時,那些隔著屏幕喊我“老婆”、“女神”“小妹”的男人,和前世那些垂涎我美色的浮浪子弟有何區別?
西門慶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張文遠那貪婪的嘴臉……這看似光鮮的一切,不過是換了個更精致的牢籠。
更讓我恐懼的是,武松那雙冰冷的眼睛,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從未消失。
他還在廠里當保安。
偶爾開車路過廠區門口,總能看見他站在那里。
每次見到他,都讓我如墜冰窟。
我想躲開,可能去哪里?
不舍得剛剛變好的物質生活。
還有,我的事業,女人想要好的生活,必須得有自己的工作,經濟獨立,能自己混飯吃,才能擺脫對男人的依賴,掌控自己的命運。
可現在,我明明是在靠自己了,為什么,卻始終感覺心里不安?不踏實?
我能擺脫前世的糾纏和羈絆嗎?
一個漂亮女人,想要過好這一生,并不容易。
2
我的生活變好了,粉絲增加了,腰包也變鼓了,跟張文遠的關系,也變的親近了一些。
他對我頗加照顧,后來有一天,他說喜歡我,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愛上了我。
他表白的時候,我沒答應,也沒拒絕。
麻木的聽著,心里面波瀾不驚,只要不是武大郎就好。
不是西門慶就好。
不是武松……一想到武松,我的心就莫名其妙的疼了起來。
那個傷我最深的男人。
前世死在他的手上,今生,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我根本不想看到他,為什么他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呢。
張文遠搬了進來。
名義上是方便工作,照顧我的“直播狀態”。
起初還好,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但隨著我賬號粉絲突破百萬,他漸漸變了。
他以“男朋友”自居,對我直播時的穿著指手劃腳,對我評論區和私信里那些露骨的留言暴跳如雷。
而且,因為我的名字,潘蓮,和我的前世潘金蓮很接近,西門大老板利用我的名人效應,每集都找不同的男人來扮演武大郎。
然后,很多男人在直播間都自稱西門慶。
我在里邊半真半假的和他們調笑逗樂。
誰取笑誰,誰玩弄誰,還不一定。
他們沒付出真心,我回報的也是虛情假意。
他們付出的是真金白銀,我付出的可是青春年華,大好時光。把自己的時間給一個人,和給許多個人,還是不一樣的。
在我眼里,他們個個都是武大郎,摳搜,丑陋,卻會拿著自己賣炊餅得來的錢,雙手奉上,只為博我一笑。
前世我被兩個男人收割,今生我收割許多個男人。
在我眼里,那些每天來到我直播間的男人,個個都是韭菜。
為我,為張文遠,為西門,貢獻著流量,送來了白花花的銀子。
而那個真正的西門大官人,正笑著在幕后數錢。
剛開始我一個人唱唱歌,跳跳舞,就很多人看,后來熱度降了。人都是喜歡新鮮感的。
公司給我提供了很多版的腳本。
讓我在直播間里先是相親。
后來又挑選老公。
出價最高者得。
每次出價最高的,都是張文遠。
他不停的換馬甲。
有時候連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換了多少種身份。
還讓直播間的人扮演武大郎,西門慶,武松。王婆也經常出現。
現在的人太喜歡聽故事太喜歡代入了。
故事搬到了直播間里。
而演武大郎最多的人,就是張文遠。
可他,卻越來越入戲了。
很多時候經常把我真的當做他老婆。
就算是在直播間有人喊我老婆,他都吃醋。
可我掙的不就是這碗飯?
別人說什么,我能管的住嗎?
網上的評論,我一概不回復,夸我的,罵我的,想娶我做老婆的,說我是禍害賤人的,我都假裝看不到,聽不見。
我明白,只有放得開,不怕罵,豁得出去,才能吸引眼球,不要臉面,才能要到銀子。
我都能明白的道理,為啥他張文遠就不明白。
他說他對我是認真的,他可以拿命來愛我。
我問他喜歡我啥。
他說就喜歡我的高冷,喜歡我不鳥他。
男人真是賤啊,比我潘金蓮都賤。
我討厭他像一條哈巴狗似的,見到我就搖尾巴。
可他還是會查看我的手機,盤問我每一筆稍大的打賞來源。
其實打賞太多了,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他說他不想讓我掙這個錢了,他想娶我,想和我好好過日子。
他想,可我不想。
再說,這些錢都是我努力掙的,搔首弄姿,賣力演出,也是一種工作態度,滿足那些男人想當大爺的情緒價值,各取所需,跟他張文遠有毛關系?
臺上,我熱情似火,臺下,我冷若冰霜。
我飾演著自己不同的兩面。
張文遠,他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為了擺脫張文遠的糾纏,也為了表明我的態度,我和一個大我18歲的中年大叔談起了戀愛。
他說他叫盧文亮,有錢有房有事業,唯獨缺老婆。
我偷偷跑出去見了他兩次,人不錯,長的不錯,看著為人真誠,對我也夠真心。
認識兩個月后,我決定金盆洗手,再也不搞直播不再拋頭露面了。
倒不是我有多喜歡盧文亮,而是我過夠了和很多男人打情罵俏的日子,想過清靜日子了。
恰好盧文亮這個時候出現了。
當我和張文遠說起時,他先是一愣,后來抱著我哭。說別騙他了,如果真這樣,他就去死。
他說他從未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除了我。
還說他從小父母離異,自己從10歲起,就像個皮球被他們踢來踢去。
他自從和我在一起,才感覺到家的溫暖。
男女之間的感受差異真是大。
他在我這里感覺到溫暖,我卻在他這里感覺到了窒息。
他拼命挽留,我卻想逃。
他說不會放我走的。
讓我別做夢了,好好掙錢,才是正道。
想指望其他男人,等下輩子。
我不管不顧,和盧文亮領了結婚證。
告訴張文遠,我不干了。我想結婚生孩子,過普通人的日子。
不想當網紅了。
張文遠炸了一般。
他拿出了合同,這時我才看清楚,上面寫著,簽約期間,四年內,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否則,賠償金額1000萬。
我嚇傻了。
不得已,我說出了實情,張文遠說,這事如果讓西門大官人知道了,非得嘎了你。
如果你從了我,和那個老男人離婚,我就幫你搞定這事。
思慮再三,我既沒離婚,又跟了張文遠,過起了家外有家的日子。
有老公,也有情人。
既享受,又痛苦。
痛,并快樂著。
有時候,會抽出時間去盧文亮的家里,和他過二人世界。
和他逛超市逛公園,然后買菜回家做飯看電視,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是我現世的美好。
到了張文遠那里,看著他年輕的面龐,癡情的目光,我又不忍心,說實話,我竟然對他,有了那么一點點動心。
人這個生物,再鐵石心腸的人,內心都有柔軟的地方。
現實中,我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直播間,要哄無數來逗樂的男人。
看來,我終究是擺脫不了男人。
我消遣著他們,他們也在消費我。
3
張文遠越來越暴躁。
他說受不了我有其他的男人,他越來越愛我。
他說想要娶我,讓我和他私奔。我表面上大受感動,心里卻罵他是個瘋子,爛蛤蟆。
對他剛建立的一點點好感,煙消云散。
我只想給他一分真心,他卻想要十分。
太貪心了。
我不知道,他憑什么對我大呼小叫,大吼大叫。
“穿這么少給誰看?嗯?那個刷了十個火箭的‘西門大官人’是不是就是他?!”
一次下播后,他看到一條ID的高額打賞記錄,瞬間像被點燃的炸藥桶。
他紅著眼,一把將我拽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狠狠摔在地上。
“賤人!骨子里的騷改不了是不是?!
還想跑,休想。
我把結婚證摔在他面前。
告訴他,希望他擺正自己的位置。
無論是法律上,道德上,他都無權干涉我的自由。
他面目猙獰,吼著,喊著。
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
別忘了是誰把你從那個破廠撈出來的。沒我張文遠,你潘蓮算個什么東西?
流量沒了你屁都不是!
窒息感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伴隨著他的辱罵,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前世。
看到了武大郎懦弱的背影,看到了西門慶帶著酒氣的強迫,看到了王婆那陰毒的唆使……
那種被當作玩物、被肆意擺布、生死皆不由己的絕望和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千年的怨毒,在這一刻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放手!去你媽的”我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我伸出手,使勁抓著張文遠的臉,瞬間,他的臉上出現了鮮紅的血。
我恨不得把他的狗臉撕爛。
“放手?你他媽……”張文遠更加暴怒,另一只手高高揚起,一巴掌拍到我的頭上。
我迷迷糊糊,想要暈倒。
我摁響了門上連同物業的報警器。
張文遠罵罵咧咧的,癱坐在椅子上。
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五分鐘之后,門響了。
張文遠走了過去。
聽到了“你找誰”的問話。
進來一個人。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武松。
他不是在廠里面嗎?怎么會來到這里的?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張文遠愣在一旁,愕然地看著門口那個煞氣沖天的男人。
我像被抽掉了骨頭,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大口喘息。
死亡的恐懼,還有前世被捉奸在床的記憶碎片交織,讓我渾身抖如篩糠。
武松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先是在張文遠那張驚愕的臉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殺意。
就在這時,張文遠似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看著武松身上的保安制服,色厲內荏地吼道:“你他媽誰啊?敢私闖民宅?!信不信我報警……”
他試圖上前一步,擋在我和武松之間。
4
滾開!”武松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他根本沒看張文遠,眼睛死盯著我。
他上前一步,張文遠下意識地后退了。
武松卻看也不看他,徑直沖到我面前。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背心領口!
“嘶啦——!”
我的衣服被他撕破。
我驚恐的看著武松。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脖頸間的朱紅色胎記上。
時間,死寂。
武松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盯著我鎖骨下那抹刺目的紅,說:“無論輪回多少遍……你都洗不干凈,也逃不掉!”
我想起了武大郎痛苦蜷縮的身影,還有自己臨死前被砒霜燒穿五臟的劇痛。
“不……不是……”我想解釋,卻張不開嘴。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像斷線的風箏,搖搖欲墜。
就在我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一旁的張文遠,這時喊了起來。
“操你媽的!哪來的瘋狗!”
張文遠臉上驚懼未消,他大概以為武松是某個覬覦我的瘋狂粉絲。
指著武松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橫飛。
“你敢撕她的衣服?老子弄死你!”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鬣狗,完全忘了剛才的恐懼,抄起旁邊茶幾上一個玻璃煙灰缸,朝武松的后腦狠狠砸去。
動作又快又狠,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瘋狂。
“小心!” 我失聲尖叫,那聲音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武松甚至沒有回頭。
就在煙灰缸裹挾著風聲即將砸中他頭顱的瞬間,他腦袋一閃,躲了過去。
如同背后長了眼睛,右手向后一探,他的大手,精準無比地、扣住了張文遠手腕。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驟然響起!清晰得刺耳。
“呃啊——!”
張文遠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嚎,整張臉瞬間因劇痛而扭曲。
煙灰缸脫手,“哐當”一聲砸在地板上,碎成幾瓣。
他的手軟塌塌地垂了下來,顯然骨頭已經斷了。
張文遠慘叫著,連連求饒。
武松看都沒看,說了一聲“滾”。
張文遠從面前消失了。
他關門的時候好好奇的回過頭來瞅。
房間里只剩下了我,還有武松。
看著武松那如刀子般的眼神看向我,我渾身發冷。
憑什么?
憑什么我永遠是被審判、被殺的那個?
西門慶呢?王婆呢?那些道貌岸然的看客呢?
憑什么只有我一次次沉淪血海?
憑什么這武松陰魂不散,追到輪回盡頭也要索我的命?!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氣。
不過事到臨頭,苦苦求饒沒用,他想殺就殺。
我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我睜開了眼睛,看到他緩緩蹲下身,與我視線平齊。
這時,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后面的內容轉四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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