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天中午要換點滴了,你下午能來接班不?”
嫂子一邊扒著盒飯一邊看著我,眼圈黑黑的,臉上帶著一股難掩的疲憊。
“我十二點吃完飯就趕過來,你早點回去休息會兒?!蔽逸p聲說著,把一個熱水袋遞給她。
我叫李敏,今年38歲,在縣城一家服裝店上班,老公跑運輸,一年見不了幾次面。媽今年65歲,前陣子突然摔了一跤,被確診為股骨頸骨折,住進了縣醫院。
我們三兄妹,我是老大,二哥李強,三弟李洋。媽住院這段時間,輪流照顧成了家務事里最棘手的安排。
嫂子王秀蘭是個干脆利落的人,雖說嘴上常嘟囔幾句,但這些天跟我一人一天,把媽照顧得挺細致。我們原本想著,弟弟李洋的媳婦小梅多少也該來搭把手,可這一個星期,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她家孩子上學忙,我能理解?!蔽翌^幾天還這么勸著嫂子。
可嫂子一聽就不樂意了:“你理解她,那她理解你不?你上班跑來跑去也不容易啊,難道咱倆就不是有家庭的人?”
我不吭聲。話說回來,小梅這人平時說話客氣,做事也圓滑,但就是對婆家從不多伸手。
今天是媽住院第八天。剛給媽擦完身子,我正坐著喘口氣,嫂子突然踢了我一下,小聲說:“哎,快看窗外那輛紅色車,是不是李洋家的?”
我順著窗臺往外看,一輛嶄新的奧迪A6正緩緩停在醫院門口,車牌尾號是888,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我弟李洋家的。
“我天,這車不少錢吧?”嫂子眼睛睜得溜圓,“他前兩天不是才跟我說手頭緊嗎?”
我沒說話,心里卻像堵了一塊石頭。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李洋的媳婦小梅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穿著一件駝色風衣,提著一大袋水果和一個保溫壺,嘴上笑盈盈地說:
“哎呀媽,我今天才擠出時間來看看您,聽說住院了,我可心疼死了!”
媽靠在床上,笑著擺手:“來就來嘛,還拿這么多東西干啥?!?/p>
我站起來淡淡地說:“小梅來了,正好,我出去透透氣?!?/p>
嫂子卻冷笑一聲:“你心疼???你都心疼一個禮拜了,現在才有空?”
小梅神情一愣,立馬打哈哈:“嫂子,我不是天天接送孩子,家里還有點事兒……再說我李洋不是也忙嘛,我們想著一塊兒再來——”
“忙?”嫂子嗓門高了一點,“買車不忙?。磕銈兗夷菉W迪挺氣派的,啥時候買的?”
小梅臉色一滯,但反應很快:“哎喲,那車不是新買的,是我姐夫的,公司車,我借來開的?!?/p>
我和嫂子對視一眼,誰都沒戳破,但心里那根弦算是崩了。
她走后,我一邊擦床頭一邊低聲說:“嫂子,我明天不來了?!?/p>
“我也是?!鄙┳影驯蛔右凰?,“憑什么咱倆累死累活,她風風光光開個好車來轉一圈,還落一身孝順名?”
我嘆了口氣:“照這個架勢,媽還得住一段時間。咱要不把話挑明了?”
嫂子點頭:“行,這回我可不慣她?!?/p>
第二天晚上,咱仨兄妹把弟弟李洋也叫來了醫院。
我開門見山:“媽這病不能光靠我和嫂子照顧,你們家得分擔一下。”
李洋撓頭:“你們不是一直輪得挺好的嗎?小梅不是也來看過了……”
嫂子冷笑:“她來看?她就差沒在走廊擺個拍照布景了,好發朋友圈用的。”
李洋臉一紅:“那我讓她下周來接班吧。”
我搖頭:“不是下周,是明天就開始,輪流照顧,大家公平?!?/p>
他點頭:“行。”
從第二天開始,小梅果然來了。但只待了一天就叫苦不迭,說腰酸背痛,醫院的飯吃不慣,晚上也睡不好。第三天就讓李洋找理由頂班。
又過了兩天,李洋跑來跟我和嫂子提議:“要不咱請個護工吧,我出一半錢?!?/p>
嫂子當場翻臉:“這護工的錢你家出一半,那我們前面這十天的‘護工’算啥?白干了?”
李洋無奈,只好拍胸脯:“行行行,我家出全款。”
從那天起,護工進了病房,我們仨兄妹每天輪流來看望。雖然花了點錢,但我們心里踏實了。媽也開始勸我們:“人到老了,就是圖個清清凈凈,不要為我吵?!?/p>
我握著她的手說:“媽,我們不是吵,我們是在學著,什么叫一家人該有的擔當?!?/p>
再后來,媽慢慢康復了,我們也漸漸理順了各自的角色。人前熱熱鬧鬧的“小梅”,雖說嘴甜,但真正把責任攬在身上的,還是那些默默撐起日子的“嫂子”“姐姐”。
這件事讓我明白:
在一個家里,嘴上的孝順和行動的孝順,差著十萬八千里。
你開多貴的車,穿多好的衣服,不如在親人最難的時候,肯俯下身,端一碗粥,擦一次身,那才是真情。
而我們這些“不會說漂亮話”的人,也終于學會了:在家人面前,要敢于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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