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山大師《師心銘》中
有關于“習染”和“問學”的精句
它指出了修行人的兩大障礙
因習染而心隨境轉
因學問不夠而貢高我慢
今天隨智海大和尚的精彩開示
觸及這直指病根的警策之語
習染濃厚,故為物累。
問學不廣,故多自是。
西方有位哲學家,叫維特根斯坦。他把非常高深的哲學智慧還原成一句話——一切的哲學思想,無非不過是語言的游戲。當你不斷地制造概念,定義世界,哲學就這樣出來了,文化就這樣出來了。
我出家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苦人。我覺得被父母害了,被世界害了。恨不得以頭搶地,從泰山頂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徹底解脫。最后發現,我所界定的天下第一苦人,根本就是自我定義的世界。
你定義了這個世界,定義了自己的世界,也定義了別人的世界。你討厭女人,是不是女人真的值得被討厭呢?不是。是因為你定義了她,你才會討厭她。同樣,你討厭其他人,也是因為你的定義。
你的歡喜、憎惡,包括一切心態、感受、善惡,都是你定義出來的。所以說,你強大的自我在玩概念游戲的過程當中,去定義別人,定義自己,定義世界。
這就是我們的心,廣大而無所不在。但因為我們沒有認識到心的廣大,所以產生了狹隘的自我,定義的自我。由于這些自我覆蓋了真相,從而產生了障礙,把我們真正能覺知的心性隱蔽了。
你見到什么就定義什么:一睜眼,看到媽媽,看到爸爸,看到面包被端上桌,又看到了包子。你的每一天就是在這樣根塵互動的過程當中,不斷去定義。當你定義了它們以后,你的感受就來了。所以說,你的感受跟別人不相干,跟世界不相干,只跟你的定義相干。
你為什么要這樣去定義別人?又為什么要這樣定義自己?這就是底層邏輯,叫算法。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算法。你定義世界的內在邏輯就是你的算法。這種算法在佛教里面叫什么?叫習氣、染污。當你把別人算了,把別人定義了,但它其實是一種虛假的定義,錯誤的定義,是不是一種染污?
我們每一次定義的時候,都用錯誤的定義染污自己。算法錯了,就是染污。你習慣性地去染污世界,就像細菌一樣,見一個傳染一個。我們今天就是這樣見一個,定義一個。這種習慣越來越固定,越來越濃厚,但是你習焉不察。
今天的網絡上全部都是這種習染的傳播。我們每天還樂此不疲,看這個社交平臺,玩那個社交媒體,笑得嘻嘻哈哈。我們對別人的習慣、染污不斷點贊,不知不覺你就被社會染污了,就被別人定義了,就沿著別人定義的那條路走了。
哪吒是不是被別人定義的?大家認為他就是魔。他先前還不認:“我不是魔丸!”最后就破罐子破摔了,“你們說我是魔丸,我就魔給你們看”。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哪吒”,每個人都被別人定義。當你被別人定義了以后,你就破罐子破摔。
“習染濃厚,故為物累”。你被別人定義,被世界定義,于是淪陷在物欲的世界里。你為什么離不開美女?為什么離不開帥哥?帥哥和美女為什么對你那么有吸引力?這就是被物欲拘束了。
“物累”是怎么來的呢?是從你定義男人、女人,賦予男人、女人以價值而來。你賦予他價值,這個價值觀又把你約束,反過來讓你去追求男歡女愛,讓你被男女情欲所累。
紅塵五欲是不是這樣?也是這樣的。你不斷地定義這個東西好吃,那個東西好看。不斷強化這種定義,每天把自己忽悠真了。一看到自己喜歡吃的美味,口水流了三尺長。你禁止得住誘惑嗎?禁不住。
所以說,你賦予世界以價值,最后這個價值又俘獲了你。你還認為自己是被動的受害者嗎?其實你不是被動的受害者,整個世界都是受你害的。你既害了世界又害了自己。
所以說,我們“為物所累”的根本原因不在外面,在于我們自己。我們自己定義了這個世界,習慣性地染污,攀緣,著相。但是相由心生。每一種相好看不好看,不是你賦予它的嗎?所以說,我們“為物所累”,其實就是不覺其心而產生的一種破壞。
這種習氣、染污、概念、判斷形成一種習慣。就像有一根結實的繩索把我們捆了起來。你定義了一個世界。然后你又投身到你定義的這個世界里去做一個奴隸!你把自己的主體性和主動性放掉了。所以要覺悟!
“問學不廣,故多自是”。當我們學問不深,不廣,不透,甚至不正確,也就是學問不到家的時候,我們就會在那一點點的成績里自以為是。所以自以為來自于什么地方?來自于學問沒有做好。
就像我當初出家的時候,師父說:“你看你剛出家的時候,講的佛法都是斬釘截鐵的。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學佛十年、二十年后,我不再這樣說了,“可能是這樣,也可能是那樣”。很多人說:“你怎么學倒退了!當初你那么肯定,怎么現在這么不肯定?”我就只有慚愧地說:“當初我看的書少,就認為那本書上說的是真理。”
后來看佛經,固然有一個《阿彌陀經》,講一切都“有”,西方極樂世界莊嚴無比。但佛又說了《金剛經》,講一切都“空”。你說到底是“空”,還是“有”?
實際上“有”也對,“空”也對。但我們卻認為如果“有”,那么“空”就不對;如果“空”,那么“有”就不對。所以,我們總在二元對待過程當中學佛,就自認為佛法是矛盾的。
曾經有個人跟我說:“佛法都是矛盾的,鬼扯!”我就看著他,說:“為什么學了幾年佛,反而不信佛法了?”他在理論學習階段看了很多書,但沒有去體驗,看似對立的矛盾制造了他的煩惱。他沒有去看“有”與“空”之間的相通。
最近有人問我:“師父,什么叫‘空’?”
我回答說:“‘空’在‘有’中。”
他進一步問:“什么叫‘有’?”
我說:“‘有’在空中。”
他說:“你玩兒我呢?我問你‘空’,你拿‘有’來對;我問你‘有’,你拿‘空’來對!”
我說:“我不是玩你,這是有根據的。你去看《六祖壇經》。六祖教人認識事物就是這樣的。你要認識‘空’,就要在萬事萬物的‘有’當中認識。‘有’與‘空’是一個渾然的整體。‘空’是說明‘有’的內在真實狀況。”
所以,“空”是不是獨立于“有”之外?不是。如果你只見了事,沒有見理,就不知道一切“有”都是“空”。
今天講網絡思維、整體意識。你有沒有整體意識,整體思維?沒有整體意識,你就容易把自己跟別人對立起來。去跟爸爸、媽媽對立起來,跟愛人、子女對立起來,甚至跟所有人對立起來。
這個對立思維就叫二元對待。二元對待是一種分裂的思維。就像《金剛經》上所說,有我相,就有人相;有人相、我相的對待,就有眾生相;有眾生相,就有時空相。
當你制造了一個虛假的自我,你必然要制造一個虛假的人相。人相、我相在虛妄中就會形成眾生相。眾生的互動結構形成了以后,又會產生歷史時空相。事相就出來了。事相不空,煩惱就來了。
所以說,從事的角度講,一切都是事;從理的角度講,一切都是理。把事和理分開以后,事是假事,理是假理,所以必須合在一起。在事上見理,在理上見事,事理合一!要把這種二元對待的結構打破。
當你學問廣博了以后,能夠有整體意識,能夠把東方、西方、南方、北方的所有數據都結合起來,你就不再偏頗地認為東方的才是真理,西方的就不是真理;或者說你偏頗地認為西方的月亮才是圓的,而東方的月亮是扁的。
有個詞叫“邊界”。既然你不全,就會只認一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就只說一邊。學工科的說工科好,學理科的說理科好。你只說一邊的時候,都是見解不全,學問不廣,所以自以為是。
所以說,要多換位思考。當有了網絡性思考,有了整體意識,有了大數據的觀念,你會發現,不論站在哪一邊,都是自以為是;站在哪一邊,都是自己的小我。
怎么樣讓自己的心胸廣大一點,虛懷若谷呢?那就要放棄邊界,要有大數據的意識、網絡的意識、整體的意識,要有一合相的認識。
編輯|巍然 圖片|傳媒中心
美編|妙能 責編|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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