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是《民法典》保護個體人格權益的重要法律救濟措施。民事主體有證據表明行為人正實施侵害其人格權的違法行為且不及時制止將致合法權益難以彌補損害時,有權依法向法院申請責令行為人停止相關行為,此即人格權禁令,旨在保護公民與法人的人格權。但當下,該制度在理論界研究不足,程序適用細節不明,申請人與法官均存顧慮,致其適用受阻,司法案例稀缺。目前,《民法典》僅原則性規定其構成要件,未明確具體認定標準及程序路徑,學界爭議聚焦于禁令屬性、適用要件標準,以及應適用現有規定還是構建獨立程序等問題。
學界對人格權禁令制度的性質界定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源于全國人大法工委民法室在民法典釋義書中的闡述,認為民事主體可向法院申請責令行為人停止相關行為的措施,此屬實體法規定,其程序實現應適用其他法律規定,如行為保全、人身安全保護令等。另一種觀點認為人格權禁令是我國民法典特有制度,屬實體法禁令,與《民事訴訟法》第100條的保全程序不同。訴前保全基于訴權,而人格權禁令基于人格權請求權,本質是實體法權利保護請求權的產物,且屬非訟程序特別制度,法院審查核心是判斷申請是否合法,無“爭訟”屬性,與行為保全、人身安全保護令在法律適用上均不同。
人格權禁令申請標準界定是人格權保護的關鍵,涉及申請主體、保護范圍、申請內容及是否需提供擔保。申請主體方面,學界對是否應擴大至近親屬或相關機關、組織存在分歧。保護范圍上,法律未明確界定,有學者主張僅限具體人格權,也有學者認為應涵蓋人格權益。申請內容須具體明確,清晰表明訴求、侵權行為及請求的禁令措施,以便法院準確評估。至于是否需提供擔保,法律未明確規定,學界意見不一。提供擔保可過濾不確定申請、減輕法官負擔,但可能阻礙經濟困難者申請。是否需擔保應視情形而定,如對即將或尚未實施的侵害行為可要求擔保,對明顯侵權或經濟困難者則可不要求。
人格權禁令的審查需兼顧形式與實質,形式審查確保申請材料完備、主體適格、事項在適用范圍內,實質審查則需考慮雙方陳述、證據及案件情況,以保障裁判公正合理。同時,審查方式應保障被申請人程序權利,確保其及時獲知申請內容并行使辯護權,通知送達需采用可確認的方式。審查應注重公正與效率,合理安排聽證辯論,確保及時處理。審查期限方面,雖目前法律未明確規定,但可借鑒人身保護令等程序。對于物質性人格權,應在48小時內裁定;精神性人格權則可在72小時內裁定。復雜或涉及重大公共利益的案件,審理期限可適當延長,但不超過一個月,以平衡雙方權益,確保程序公正高效。
人格權禁令具有強制效力,自送達被申請人之日起即產生法律約束力,要求其立即停止侵害并恢復申請人人格權完整狀態。若被申請人拒絕或拖延執行,申請人可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以確保禁令有效實施。禁令有效期由法院根據當事人申請及案件情況裁量,可能附加期限。有效期內,被申請人必須嚴格遵守禁令,否則將承擔法律責任。若被申請人或第三人妨害禁令實現,申請人可請求法院采取訓誡、罰款、拘留等處罰措施;若拒不執行法院生效裁判構成犯罪,將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此舉彰顯了法律對違反規定、拒不執行裁判行為的嚴厲懲處,以維護法律權威與社會公平正義。
關于人格權禁令的救濟程序,存在不同觀點。一種觀點認為,若申請人申請錯誤致被申請人受損,行為人可請求申請人承擔侵權責任,這要求申請人謹慎申請,避免濫用制度。而另一種觀點則強調人格權法益保護的特殊性,認為不應設賠償責任,以保障禁令制度的急迫性和必要性,避免申請人因顧慮賠償責任而影響制度立法目的的實現。還有學者指出,人格權禁令常在緊急情況下提出,申請人難以充分權衡,不應苛責其過錯。在歸責問題上,可參考知識產權保護令的客觀歸責原則,人格權禁令制度也可采用無過錯責任原則,以平衡雙方權益,減少糾紛。
我國在人格權禁令制度探索中尚存諸多問題,致使申請人與法官運用該制度時心存顧慮,阻礙了其適用。梳理司法實踐重點難點問題,可為后續研究指明方向。申請上,可適當擴大申請主體范圍及保護范圍至人格權益,以增強制度實效、實現制度價值。審查時,應結合形式與實質審查,保障被申請人權益,并合理設定審查期限。執行中,需結合強制執行與程序法處罰措施,確保禁令效力。救濟方面,采用無過錯責任原則,平衡雙方權益、減少糾紛。《民法典》設人格權禁令制度,是保護民事主體人格權、尊嚴與利益的利器,完善相關制度可彌補審判實踐問題,健全人格權保護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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