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打字機的按鍵卡著半片枯葉，是昨夜從窗臺飄進來的。我摸著字母 “Y” 上磨損的漆皮，想起你總愛敲這個鍵練習盲打，說要寫出比《百年孤獨》更動人的開頭。墨水瓶里的藍黑墨水結了層膜，像我們之間那道沒說破的鴻溝。

編輯發來的催稿信躺在郵箱里。第七次修改的小說結尾還停留在第三章，男主角在暴雨里轉身的背影，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好幾個洞。你說最好的故事要有留白，可我總在每個逗號后面，偷偷藏進想對你說的話，比如 “其實我看過你藏在字典里的詩”。

咖啡館靠窗的位置還空著。服務生端來你常點的焦糖瑪奇朵，拉花在奶泡上慢慢暈開，像你總在餐巾紙上畫的抽象畫。鄰座的情侶在討論新書發布會，女孩說最喜歡男主角的臺詞：“有些話不說，是怕連朋友都做不成?！?玻璃杯里的冰塊碰撞出聲，像我每次欲言又止時，喉嚨里卡著的那些嘆息。

作協年會的邀請函壓在鎮紙下。去年你穿著灰色西裝站在領獎臺上，說感謝那個總在凌晨送咖啡的人。我當時躲在后排陰影里，手指攥皺了寫滿祝福的賀卡，直到散場才敢把它塞進你辦公室的門縫，上面沒留署名，只畫了只敲鍵盤的貓。

醫院的診斷書放在小說手稿上。醫生說聲帶小結需要靜養，我摸著喉嚨突然笑出聲，原來連命運都知道，我有那么多不該說的話。護士來送藥時說：“剛才有位先生送來這個?！?牛皮紙袋里裝著臺新的錄音筆，開機鍵旁邊貼著張便簽：“把沒說的話錄下來吧，我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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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書房總亮著盞臺燈。我對著錄音筆講未完的故事，男主角終于在最后一章轉身，說其實早就發現女主角藏在咖啡杯底的字條。窗外的月光爬上錄音筆，像你落在鍵盤上的睫毛，我按下暫停鍵的瞬間，聽見自己的嘆息在空蕩的房間里回響，原來那些沒說出口的 “喜歡”，早已在稿紙上，寫滿了每個春夏秋冬。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變成了深夜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