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石怡鋒 楊朝波 藍震 實習生 梁毓馨 徐逸樂
“也許我們永遠不知道她是誰,但我們知道她為了誰。”這是湖州市長興縣泗安鎮長潮岕村村民胡學健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這個“她”,和胡家并沒有交情,但因其父胡阿新的一句承諾,自1944年至今81年間,胡家三代一直默默守護著這座無名女戰士墓。
得知潮新聞聯合浙江傳媒學院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發起“弘揚偉大抗戰精神 用AI助力英烈回家”新聞行動,胡學健的兒子胡凱萌生了一個心愿:希望能通過我們,找到無名女戰士的親人。
一句話,一輩子
每年清明冬至,胡學健都會上山為這名女戰士掃墓 受訪者供圖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每年清明和冬至,64歲的長潮岕村村民胡學健一家,都要上山為一座無名女戰士墓祭掃。祭拜前,他會仔細用鋤頭鋤去新冒出頭的野草。
1937年11月25日,日軍進犯,長興淪陷。為了救助負傷抗戰志士和患病的當地民眾,長興縣抗日地方武裝邀請一名姓葉的郎中進駐長潮岕開設后方醫院,地點就設立在胡阿新家中。少年胡阿新經常趕著騾子為新四軍秘密運輸藥品。
據長興縣相關史料記載,1944年1月,新四軍第十六旅以長興縣仰峰岕為指揮中心,開辟了郎(溪)廣(德)長(興)抗日游擊根據地,后與新四軍第一師主力會合,在長興縣成立了新四軍蘇浙軍區。新四軍在長興縣駐扎前后近2年時間。
1944年冬天,新四軍一位女戰士在行軍途中,不幸因難產去世。前線戰況緊急,戰士們只能委托胡阿新代為料理后事,讓戰友入土為安。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并把女戰士安葬在胡家祖墳旁。
此后每年清明冬至,他都會默默上山為這名女戰士祭掃,風雨無阻。2003年,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雨,胡阿新擔心大雨沖垮墓地,獨自冒雨上山查看,山高路滑不慎跌了一跤,從此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走山路。但他叮囑兒子胡學健,一定要接替自己守好女戰士的墓地。
“每年我都會和父親上山掃墓,但他從不告訴我們曾祖母墓旁邊的墓是誰的,只是告訴我們要好好地祭掃。”胡學健說,從小到大,自己并不知道這是一位新四軍女戰士的墓,只知道每年清明,父親都會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祭奠這位墓主人。
直到2003年,胡學健才從父親口中了解了新四軍女戰士的故事,他也正式從父親手中接過接力棒,承諾將接替父親繼續守護女戰士的墳墓。
“爸爸遵守對戰士們的承諾,我遵守對爸爸的承諾”
7月11日,潮新聞記者再次來到長潮岕村。
夏日微風中,在胡家舊宅也就是當年新四軍后方醫院舊址身后,竹林沙沙作響,時空仿佛凝固,80多年前那段崢嶸歲月在這片竹林再次浮現。
半個多世紀來,胡阿新每年清明都會爬上磨盤嶺,為女戰士掃墓,從青絲到白發,從未間斷。低調的胡家守墓故事,直到2021年才被外界知曉。
長興縣退役軍人事務局副局長陳利強告訴記者,2021年3月,長興縣退役軍人事務局聯合縣人民檢察院走訪排查全縣烈士紀念設施時,才知道胡家默默守護新四軍女戰士墓近80年的事跡,“在走訪的過程中,確實被父子倆的善舉感動到了。”
陳利強說,為了核實該名女戰士的信息,找了一些上年紀的村民,還查閱了相關史料,“但遺憾的是,女戰士的任何信息都沒有留下來。”
雖然烈士評定暫時還有一定的難度,但這座墳墓已被正名為“新四軍無名女戰士墓”并正式立碑,成為當地的紅色史跡,受后人的瞻仰與祭奠。
“爺爺去世前,其他事情都記不住了,但聊起女戰士的故事,他總是滔滔不絕。”1988年出生的胡凱,是家中的第三代,目前在長興當地做一名駕校教練。耳濡目染之下,接力棒已經交到了他這一代。
胡學健囑咐孫子:這份責任終有一天要交給你 記者 石怡鋒 楊朝波 攝
這天,兒子的課外補習班上完了,胡凱帶著兒子一起,和父親胡學健一同上山祭掃。胡學健細致地教剛上六年級的孫子如何鋤平雜草,像父親當年叮囑他一樣告訴孫子:“這是你太公交代給我的,現在交給你爸爸,你要記牢,你爸爸走不動的時候是要交給你的!不管刮風下雨,你要年年來!”
“我爸爸遵守對戰士們的承諾,我遵守對爸爸的承諾,我們一代一代傳下去。”胡學健對父親胡阿新的承諾,也是胡凱想跟父親說的。
希望能找到有關無名女英雄的任何信息
2024年3月19日凌晨5點,胡阿新老人去世,享年100歲。老人生前始終有個遺憾,就是一直沒有等來女戰士后人的消息。
這幾天,胡凱關注到由浙江日報報業集團潮新聞聯合浙江傳媒學院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共同發起的“弘揚偉大抗戰精神 用AI助力英烈回家”新聞行動,他覺得非常有意義,也萌生了一個新想法。
“這張全家福是2023年6月拍攝的,那天剛好是父親節,一家四代人拍了唯一的合照。”胡凱打開朋友圈,向記者展示了這張合影。這張一家四代齊聚的全家福中間,專門給那位新四軍女戰士留了一個空位。
“這么多年一直聽爺爺和父親講述新四軍女戰士的故事,遺憾的是,從來沒有真正‘見’過她,希望我們一家四代能和女戰士‘同框’。”胡凱說。
長興當地美術老師根據口述為女戰士畫的肖像 受訪者供圖
他告訴潮新聞記者,2022年,長興一所當地高中的美術老師根據胡阿新的口述,畫了幾幅女戰士的畫像,胡阿新親自挑選了與記憶里的容貌最為相近的一幅,珍藏起來。
“我爸爸給他們描述頭發長什么樣子,臉型是什么樣子,畫了好幾張,最后找出來了一張最像的。”胡學健告訴記者,這張手繪小像是他們手中唯一一張女戰士的圖像。
“這也算是我的一個心愿吧,也能留下一份紀念。”當年因新四軍撤離倉促,沒能為女戰士留下任何信息,一直是胡家的遺憾。
如果你有關于無名女戰士的任何信息,也歡迎給我們留言。
(來源:潮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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