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保衛戰（三）

作者：楊曉鵬

其實戰前安排誰來守備河防，也是一個讓湯恩伯頭疼的問題。因為蔣介石在戰前已經給他定了調子：

首先各據點都要死守。

其次還要準備有隱匿攻擊的機動兵團，伺機對深入的日軍做突然打擊。

就這還不夠，連預定打擊的地點，校長也給指定了。

這幾個要求事后看來，真的可謂是既要又要還要。

雖說湯恩伯號稱數十萬大軍，驕橫不可一世，但真的能拿得上臺面的，或者說可堪用的，遠非想象中那么多。湯兵團四個集團軍，其中十五集團軍和十九集團軍都是以暫編軍和騎兵軍為主，戰斗力本就堪憂，輔以游雜武裝和暫編師等組成的游擊集團軍，主要分布在黃泛區一線，負責警戒豫東和安徽的日軍，此次會戰中難以做實際的調動。真正面對近十萬日軍的，實際上是三十一集團軍和二十八集團軍的五個軍，以及戰前剛剛成立的一個新兵軍七十八軍。而這個軍不但沒有作戰經驗，甚至戰前該軍連武器都沒有配發完整。

三十一集團軍是湯恩伯的核心打擊力量，以往每次戰役的決勝局，均依靠這個集團軍。讓這個攻擊兵團打陣地戰是不符合對這個兵團的戰略定位的，別說湯恩伯不同意，就是遠在重慶的蔣委員長也不會同意。那又如何安排前線呢？

湯恩伯干脆打個折，派出嫡系的八十五軍守備鄭州北面的邙山頭，又派出由雜牌組成但正在中央化的暫編十五軍擔任中牟河防和許昌城防。其實三十一集團軍中還有一個十二軍并非湯恩伯的嫡系，但是因為人事關系，湯與該軍將領已經鬧得很僵。但是僵歸僵，十二軍的戰斗力還是很強的，為了避免激化矛盾，最后湯將其安排在相對比較安全的大后方，即副長官部所在地葉縣，希望該軍能在關鍵時候為保衛副長官部這個關鍵地方出一份力。

湯恩伯

這個暫編二十七師，可以說是雜牌中的雜牌軍了。按照戰前計劃，守在第一線的，是嫡系的八十五軍預備十一師和暫編二十七師。預備十一師作為湯兵團中的骨干之一，歷經大戰歷練，戰斗力不俗。而暫編二十七師，則是劉昌義反正過來的偽軍改編的。眾所周知，偽軍的戰斗力，大家是都懂的。這支已經當了兩年偽軍的戰斗力，自然更是可以想象的。

湯恩伯對待偽軍的態度向來是比較不友好的，或者說從心底里是看不起的，至于信任，那就更無從談起了。曾經在黃泛區被策反的張嵐風偽軍兩個師一萬多人，最終沒有成建制保留，不是被遣散，就是分散編入其他部隊。至于偽軍將領，能打發個閑置，已經算不錯了。唯一算是成建制保留并保持原軍官的，恐怕只有劉昌義的這個暫二十七師了。劉昌義的偽軍不但保留了下來，而且還在這個基礎上成立了暫編第十五軍，相對于劉昌義的出身，湯恩伯能如此對待他，也算相當不容易了。為了中央化這支部隊，在會戰前，湯恩伯終于調了一名黃埔出身的蕭勁來擔任暫編二十七師師長的職務，而且對部隊進行了比較徹底的整訓和改編，僅僅剩下一個團是劉昌義的原班人馬。

負責擔任中牟河防的原本是新編二十九師，也就是劉昌義暫編十五軍臨時加入的另外一個成員。這個1942年底才由蘇魯豫皖邊區第二挺進縱隊改編的部隊戰斗力也不容樂觀，好在這種部隊在人事上沒有問題，在指揮上自然也沒有問題。湯恩伯派出了他的嫡系將領呂公良來擔任這個師的師長。原本守備中牟河防的是新二十九師，最后經過再三衡量，湯恩伯決定讓暫二十七師擔任中牟河防，而調由新二十九師擔任許昌城防。這個消息傳到暫二十七師，當時就在軍中炸開了鍋。讓戰斗力這么弱的部隊來負責第一線的河防，簡直是開玩笑。

盡管有很大異議，蕭勁還是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個差事。湯恩伯也知道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在保證輕武器供應充分的基礎上，又調派十二軍重迫擊炮一個連配屬給蕭勁指揮。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劉昌義這兩個戰斗力孱弱的部隊，在會戰中自始至終沒有放棄，完完全全的盡了他們最后一份力，而且讓日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湯恩伯清楚的看到了這個問題，戰后他因慘敗而灰頭土臉。他撤掉了幾個作戰不力的師長，甚至連二十九軍軍長馬勵武都給撤掉了，但是卻對劉昌義給予了嘉獎。

自中牟炮擊之后，日軍便開始從傅莊、三王和中牟正面三個地方開始強渡，暫二十七師第一團的三王陣地首當其沖。這個團就是劉昌義在該師里最后的余脈，團長劉耀軍也是一路跟著劉昌義到現在。日軍的師團火力摧毀前線火力點之后，聯隊炮緊接著開始在推進中逐個摧毀縱深火力點。面對二二五聯隊的強大攻勢，第一團瞬間傷亡驚人，近一半的重火力被摧毀。

劉昌義

當劉耀軍團面臨艱難的處境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左翼進攻的日軍忽然遭受炮兵射擊，而且是直接命中攻擊隊形。雖然他知道暫二十七師臨時配備了重迫擊炮，但是并沒有配備在他的陣地附近，從爆炸威力來看，也似乎只是75孔徑山炮。劉耀軍詫異起來：難道是日軍自己的炮打錯方向了？

很快劉耀軍就得到消息，為了支援中牟方面的戰事，八十五軍軍長吳紹周派守備鄭州城防的泛東挺進軍兩個營，八十五軍搜索營以及由軍炮兵營第二排排長趙文達攜帶的八十五軍炮兵營兩門75山炮過來支援。看到友軍加入作戰，劉耀軍軍心大振，他立刻派出一個連協同支援部隊夾擊左翼日軍。日軍原以為自己炮兵不可一世，給這支他們曾經可以一個小隊看管一個團的前偽軍如此待遇，已經很奢侈了。換句話說，對偽軍級戰斗力的部隊如此高規格的炮兵待遇，實在過于浪費。

日軍忽然遭受炮兵打擊，接著又是猛烈的反擊，當時就懵了。他們甚至和劉耀軍一樣認為是自己的炮兵打錯了。很快，在守軍的猛烈反擊下，這路日軍被擊退。劉耀軍正面的日軍攻勢也停滯下來。

日軍很快意識到，這支軍隊，已經不是三年前那支對自己唯唯諾諾的被征服者，他們不自量力的，卻又倔強的在洗刷他們自己的屈辱。

劉耀軍的第一團如此艱難，另外兩個團也好不到哪里。第二團團長張少泉左臂被流彈擊傷，作為預備隊的第三團團長劉則伯指揮部遭日軍炮擊，險些喪命。上午十點左右，一線陣地已經全部失守。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