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集中帶量采購的“手術刀”精準切除藥價虛高的毒瘤,零加成政策的歷史使命已悄然完成。
自2012年在縣級公立醫院綜合改革中試點,到2017年全國公立醫院全面鋪開,藥品零加成政策如同一把利劍,刺向“以藥補醫”的“沉疴頑疾”。十幾年來,這項政策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斬斷了藥品銷售與醫院收入、藥品回扣的扭曲鏈條,打破了醫院利益與藥品銷售捆綁的格局,為成功治理藥價虛高立下了汗馬功勞。
然而,回溯藥價虛高的本質,真正的癥結并非藥品加成本身,而是原來藥品定價權力過于集中、不夠科學、不夠透明、藥品銷售層層加價導致的。
自2018年國家實施藥品集中帶量采購,配合基藥政策、國談藥品政策的推進,藥品定價機制已被重塑,從源頭上大大擠壓了價格中的水分,基本上從源頭上遏制了藥價虛高。
藥品零加成政策設計之初,本應由各級財政補貼醫院因此減少的加成收入,近些年來,由于地方財力緊張,一些醫院多年沒能足額拿到這項補貼,成了懸在眾多醫院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調研中發現,我國中部某縣醫院自實施藥品零加成政策以來,每年因此收入減少上千萬元,但財政補助卻少之又少,成為醫院負債累累的原因之一。醫院為了維持運轉,不得不削減設備采購、人才培養、技術研發等開支,醫療設備更新緩慢、專業人才流失嚴重,大大影響了醫療服務質量的提升——“救命的醫院自身卻陷入生存困局”。
放眼全球,成熟的醫療系統普遍存在對藥品管理和藥事服務的合理補償機制。美國醫院(包括退伍軍人醫療系統)普遍向付費方收取覆蓋藥品管理和服務成本的費用。例如,退伍軍人醫療系統按處方收取固定的藥品管理費(如約24美元/張);其他醫院則在藥品采購成本上加成(Markup)用于覆蓋藥房運營成本。然而,這些費用或加成受到醫保支付方式(如按病種付費DRG)的嚴格約束,醫院實際獲得的藥品補償通常受到限制,難以成為主要利潤來源。
德國醫院則普遍采用透明、標準的‘調劑費’(Arzneimittelabgabepreis)模式,這是一項根據法定費率表計算的固定服務費用,用于覆蓋藥品儲存、調劑、管理和咨詢等藥事服務成本,與藥品進價本身無固定比例關系。
日本更是建立了精細的‘調劑料’制度,依據藥品特性與調配難度分級收費。
再比如英國NHS體系,主要通過患者支付的固定處方費(如英格蘭9.9英鎊/項)和NHS支付的固定配藥服務費來補償社區藥房的運營和藥事服務成本,藥品采購成本單獨核算支付。
這些成熟的國際經驗表明,基于真實成本的正當補償(通常體現為固定費用或服務費,而非基于藥價的簡單加成),是現代醫療體系健康運轉的底層邏輯,也是保障醫療體系健康運行的有效方式。
當下,隨著藥品耗材集中帶量采購的成功推進,藥品耗材價格大幅降低,節省下來的大量醫保基金,以及醫保基金規模不斷擴大等,均為合理加成提供了空間和條件。
按照醫院采購醫保目錄藥品、基本藥物、國談藥品和集采中標耗材的量,按照不營利但不虧本的原則,科學測算藥品耗材在醫院的管理、倉儲、調劑、分發、咨詢等成本,合理確定藥品耗材加成,通過醫保基金與患者分擔,既能緩解醫院運營管理壓力和負債壓力,又不會過度增加患者負擔,還可以長期解決各級財政壓力。
近年來,一批醫院負債累累,甚至合并、倒閉、破產,藥品零加成就是其中之一。若任由藥品耗材零加成,醫院長期負債就會更加嚴重。如果把所有的壓力讓醫院一家來承擔,醫療服務技術和質量就難以提高,服務技術水平就會下降,患者就醫體驗就難以改善,政府也將面臨更大的壓力,最終損害的將是整個國家和社會的醫療福祉。
從歷史功臣到時代困局,藥品零加成政策已完成其階段性使命。醫院因此長期失血,傷害的是整個醫療生態鏈:服務質量滑坡、患者信任流失、政府兜底壓力劇增。當藥品耗材集中帶量采購已從源頭上馴服了藥價這個洪水猛獸,讓適當加成回歸合理補償的本源,恰是醫療體系走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一步。
唯有如此,才能逐步實現醫院可持續運營、患者獲得優質服務、醫保基金高效利用與各級政府和社會的多贏局面,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醫院的藥事管理藥事服務輕裝上陣,醫療服務體系才能健康發展,健康中國戰略目標才能更好實現。
信息來源:醫改界傳媒
信息采集:衛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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