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執著追求理想,是否能被稱為英雄?
也許很多人都回答:是。
而翻開北宋歷史,有一個人因理想被唾棄百年,連親弟弟都站在他的對立面。
這個人集“古今贊譽不斷”與“罵名空前絕后”兩極評價于一身。
他就是北宋宰相王安石。
王安石在年輕時就立下“矯世變俗”之志。
公元1042年,他考中狀元。
考官把他的文章給宋仁宗看,宋仁宗看到“孺子其朋”這句,心中頗為不悅。
意思是:“你這小孩子啊,以后要與群臣像朋友一樣融洽相處”。
王安石年僅二十一,竟用教訓晚輩的口吻說話。
仁宗生氣地把他劃到第四名。
換作旁人,應該會遺憾得把腿拍腫,可他“平生未嘗略語曾考中狀元”。
于他而言,為百姓做實事比這些虛名重要。
在鄞縣,他去基層調研,走遍十四個鄉鎮,跋山涉水,行程數百里。
他動情地寫道:“一民之生重天下,君子忍與爭秋毫”。
百姓的生命比天下還重要,君子怎么忍心和他們爭奪細微之利。
他在任四年,把百姓當做家人,興修水利,擴辦學校,百姓無不感激他。
在為官的這些年里,他看到大宋表面繁華的背后隱藏著危機。
國庫年年虧空,宋軍與外敵交戰基本沒贏過。
為了彌補這些虧損,朝廷向百姓斂財,許多百姓因此起義。
王安石得知這一切,心中難以平靜。
公元1058年,他連夜寫下《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指出北宋積貧積弱的事實,提出進行法制改革。
他知道這一定會遭到非議,但他還是把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
他懇求宋仁宗,能“勉之以成,斷之以果”。
而他的肺腑之言,沒有被采納。
很多大臣攻擊他,他不改其志,說:“時然眾然,眾人也;已然而然,君子也”。
普通人是流行什么就追逐什么,而君子有自己的見解,不會棄道從俗。
公元1067年,宋神宗即位,他的主張終于得到支持。
他欣喜地設立新法,以期實現富國強兵。
他頒布農田水利法,獎勵各地開墾荒田興修水利。
他頒布青苗法,本意是讓農民在新陳不接之際,不至受高利貸的盤剝。
而官員在推行此法時,追求政績,逼迫農民強行借貸。
上千名農民因新法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來京城告狀。
與此同時,在朝堂上,王安石遭到強烈的攻擊。
諫官呂誨列舉出他的十大罪狀,大罵他“大奸似忠,禍國殃民”。
諫官唐垌憤怒地說:“如果不罷免王安石,我看皇帝這個位置也坐不久。”
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而王安石無視這些聲音,只要能實現強國理想,背負罵名也無怨無悔。
公元1074年,天下大旱,百姓流離失所。
大臣們接連上奏說:“都怪新法不合天意。”
他反駁道:“堯舜也無法避免天災,讓人治理即可。”
神宗看到城外流民無數,餓殍遍野,不禁對新法產生懷疑,將王安石罷免。
公元1075年,他再次拜相,此時支持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他在長子王雱離世后,身心的打擊讓他辭去宰相一職。
一場變革下來,他得罪大半官場同僚,從歐陽修到司馬光,甚至連親弟弟都反對他。
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從未后悔。
他回到江寧隱居,寫下《北陂杏花》。
一陂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占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
一年春天,臨水的杏花盛開。
他看到幾片杏花落到地上,卻不染塵泥。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杏花飄落不染纖塵,不正如自己一般嗎?
他雖跌落神壇,卻保全了孤傲的氣節。
遠遠勝過邀功請賞、同黨伐異的得勢權臣。
他吟道:“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
那些保守派就像南陌杏花,落到地面,碾作塵土;
自己是北陌杏花,隨風吹落,依舊素潔。
他孤傲地徘徊于杏花樹下,想到世間竟無一人理解自己,久久不愿離去。
關于王安石變法,傳統評價都不算太好。
朱熹說道:群奸肆虐,流毒四海。
而公元1073年,在王安石的指揮下,北宋拓地兩千余里,受撫羌族三十萬帳。
這是北宋唯一大獲全勝的戰例。
歷來變法以貴族的利益為先,他卻以百姓的利益為先。
他也曾賭氣地寫道:“斗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真想閑散地度過一生啊,面對天下安危不聞不問。
他眼睜睜看著新法被相繼廢除,只能負氣輕嘆。
但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以天下為己任,實施新法。
孟子說:“雖千萬人,吾往矣。 ”
王安石掀起政壇風雨,觸及無數人的利益,人們對他憤恨、怒罵。
而他不怕流俗非議,以富國強兵為目標,堅持新法,實乃北宋孤勇者。
公元1086年,王安石溘然長逝。
人們對于這場變法,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議論紛紛。
于他而言,這一生為理想捧出心頭的熱忱,已是無憾無悔,旁人的評價又有何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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