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萊陽有個叫宋玉叔的人，在京城當官那會兒，租了個特別偏僻的老宅子住。這宅子荒得，連野貓都不愛來。

有一天夜里，兩個伺候老太太的丫環陪著宋玉叔的老娘在廳堂里睡覺。夜深人靜呢，忽然聽見院子里傳來“噗噗噗”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聽著特像裁縫師傅往衣服上噴水那種動靜。

老太太心里發毛，趕緊催丫環：“快，快起來瞧瞧，外頭什么響動？”

丫環也害怕啊，哪敢開門出去？倆人躡手躡腳摸到窗戶根兒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窗戶紙上摳出個小窟窿眼兒，瞇著眼往外瞄。

這一看可不得了！只見院子里有個小老太太，個子矮矮的，背駝得像口鍋，滿頭的白頭發又干又硬，活像倒插著一把大掃帚！她頭上還歪歪扭扭地挽了個發髻，那髻子老長老長，瞧著得有二尺多！這怪老太太正圍著院子一圈圈地兜圈子，走起路來脖子一伸一縮，步子又大又急，活像只夜里出來溜達的老鶴！更嚇人的是，她一邊走，那嘴里一邊“噗噗噗”地往外噴水，那水就跟噴不完似的，源源不斷！

倆丫環嚇得魂兒都快飛了，連滾帶爬跑回老太太床邊，舌頭都打結了：“老……老夫人！不得了了！院子里……院子里有個怪老婆子！白頭發，駝背，走路像老鶴，還……還不停地噴水！”

老太太一聽，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嚇得掙扎著爬起來。倆丫環趕緊一邊一個攙著，三個人哆哆嗦嗦又挪回窗邊，擠在那個小窟窿眼兒那兒，想再看個仔細。

可就在這時候，院子里那個怪老太太好像突然發現了她們！只見她猛地一轉身，脖子直挺挺地伸著，兩只眼睛像鬼火似的，直勾勾就朝窗戶這邊撲了過來！到了窗前，二話不說，張嘴就對著窗欞子，“噗——！”地一口水柱猛噴過來！

那力道大得嚇人！“嘩啦”一聲，薄薄的窗戶紙哪經得住這個？一下子就被水沖了個稀巴爛！冰涼的水劈頭蓋臉澆進來，外頭那老太太猙獰的面孔近在眼前！屋里這主仆三人嚇得肝膽俱裂，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就“撲通撲通”全被嚇得（或者被水沖得？）摔倒在地，昏死過去！家里其他人睡得死沉，壓根兒不知道這邊出了天大的禍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家里人陸陸續續起床，聚在一起，發現老太太和兩個丫環住的廳堂門窗緊閉，怎么敲門都沒人應聲。大家這才覺得不對勁，慌了神，趕緊找來家伙什兒撬門。

門一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只見老太太和兩個丫環，三個人并排躺在地上，臉色死白，一動不動，竟像是都斷了氣！有人大著膽子伸手一探，發現其中一個丫環胸口還有一絲熱氣兒。

“快！還有救！”大家七手八腳把這丫環抬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熱湯，折騰了快一個時辰（兩小時），這丫環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

等她緩過勁兒來，才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把昨晚那驚魂一幕——那噴水的駝背白發老妖婆——全抖落了出來。

宋玉叔聞訊趕回來，看到老母親慘死，真是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來。他強忍悲痛，想起丫環說那老妖婆最后是在院子里某處消失的，就帶人在那個地方使勁往下挖。

挖了足有三尺多深，泥土里漸漸露出了刺眼的白頭發！再往下深挖，果然挖出一具尸體！那尸首的模樣，跟丫環描述的一模一樣：矮個子，駝背，亂糟糟的白發老長，挽著個怪異的發髻！更詭異的是，那張臉又圓又腫，皮肉飽滿得不像個死人，倒像個剛睡著的活人！

宋玉叔悲憤交加，恨極了這作祟的妖物，怒吼道：“給我打！狠狠地打這妖孽！”

家人們抄起棍棒鋤頭，對著尸體就是一頓亂砸。說來也怪，那看著飽滿的尸身竟脆弱得很，“噗嗤噗嗤”幾下就被打得皮開肉綻，骨肉稀爛。更駭人的是，那破爛的皮肉里面，流出來的不是什么血水，竟是清亮亮的水！原來這妖物，整個兒就是個水袋子！